梅花便落满了南山(34)

作者:野榈 阅读记录

他脸上的表情时时变化着,没发现晋秋盯着他看,他突然笑出声。

“只是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就找不着你了。”

“那天的火很大,若我还在,怕跟死去的兄弟们一样,只剩下烧焦的尸体了。”晋秋突然感慨着,心里的寒意又多了几分,却不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

“那天,你在哪里?”身子微微靠前,她的胳膊撑在桌面上,她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覃一沣把铜币抓在手心里,一层细汗生了出来。他松开掌心,说:“我带着孟珒修下山了。”

“嗬……”一声轻笑把他的话打断。

他早已料到这种情况,所以停顿着,可是没等到对方的挖苦。

他继续说:“那个时候,官兵已经来了。他们举着火把,从山下一路往上,我带着孟珒修从后山的小路逃走。”

晋秋变了脸色,挺直了身子听他后面的话。

说到此,他反问:“晋秋,为什么你会觉得,天津城湖塔港的公子丢了,孟家会没有动静?”

在她面前,他从来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什么,一字一句也没有。可是她竟然真的从来就不信他,连最基本的思考也没有了。

他哑着嗓子重复地问她:“为什么在你心里,我一定是你的杀父仇人?为什么?”

她看见他的眼眶变红,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他暴怒的声音在房间里炸开将她死死囚禁,她想逃,却被他抵在墙上,他一遍一遍地说:“你从来不信我,你从来就不信我。”

十三岁那年他第一次见着她,她说他是狐狸媚子生的小煞星,以为他是来抢她爹爹的疼爱的;十五岁那年,她蹲在他身边,骂他臭不要脸,不准他再跟晋诚说以后会娶她的胡话;十七岁那年没见着最后一面,可是她偏就信了他害了整个寨子的鬼话……

他松开面前人的手腕,任她一点一点后退,别过脸,他转身下了楼。

楼下,有风灌进吵闹的屋里,不知道哪位脾气大的爷骂着不知事的小厮也不知道将门窗合紧些。

她慢慢走到楼梯边上,瞧见的,只有覃一沣出门时被风带起的衣角。

2.

天气越发热,树上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蝉,整日的鸣叫声叫人心烦得很。晋诚扑过几次,一只也没扑着,最后晋秋说放任着才作罢。

热气从地砖里升起,穿着鞋的脚踩在上面都叫人觉得烫。晋诚从井里打了水,甘甜清爽,一盆盆泼洒在院子里,这才算消了些暑气。

晋秋在树下乘荫,叫着晋诚一起。

前一日晋秋捎了件新鲜玩意回来,说是叫风铃,西洋的东西。她将它往门上一挂,铺子里有没有人进来,听声儿便知晓了,所以两人这时悠闲地喝茶吃瓜子。

“听说斗三两的小十一没了?”将一粒瓜子扔进嘴里,晋秋问。

“是,他夫人说玩物丧志,把小十一给炖汤了,彻底绝了他的心思。”晋诚幸灾乐祸。

不像前几日头顶阴云密布一般,晋秋心情渐渐开朗了起来。只是不管晋诚问她几次在长旧里时覃一沣同她说了什么,她都恍若未闻,绕过晋诚,做自己的事去了。

风铃响,两人默契地往铺子望去,晋秋推说自己还没完全好,怕把客人吓走,让晋诚去招待。

晋诚笑,然后一句话也没顶她,整理好衣服便背着手往铺子走。

进屋片刻,他探头喊她:“秋姐儿,是宋家老爷子来请,还有,翠悦轩送了封信来。”

信被晋秋收进里衣里,同晋诚交代了两句,便上了宋家的车。

宋家宅子坐落在英租界外的成英街,家业虽比不及孟家,可是在天津城里却也是大家。书香门第,祖上连着五代为官,宋时澜的父亲是宋家大房所生,喜爱读书考取功名。二房叔叔不同,喜欢跟算盘打交道,却因此跟家里生了怨,搬出宅子自立门户终有所得,只是苦于膝下无子,最后将生意全部交给了宋时澜。如此,宋家立于天津城里,比起其他七家,更添了份书卷气。

晋秋到宋家时,快要临近中午,门前的小厮迎着她,经过前院,又踏过一段长廊才到正厅里。宋时澜正坐在上座,双手托着茶杯,跟人笑着。

那人侧着身子,穿着件黑色长衫,外面套着银灰色的短褂对襟,微微低头,大概也在笑,时不时点头。

“老爷,晋老板来了。”小厮在外说道。

“请进来。”

晋秋一脚踏进门槛,另一只脚还没落进来,便瞧见那个侧着身子的人是孟珒修。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宋老爷子。”

“鬼丫头来了,快坐快坐,上杯新茶。”宋时澜招呼着晋秋,又跟一旁的孟珒修说,“早听说你们早就认识了,我便不多做介绍了。”孟珒修微微颔首,转头面向她:“晋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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