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挣扎(22)

作者:一个洋葱圈 阅读记录

朱雀卫侍立“待夫”左右,将他们引到出岫宫,分好寝室,关好房门,待他们刚有所放松,皆一人拿软尺,一人拿纸笔冷艳高贵地吐出一句:“宽衣,寸缕不着,验身。”每一位“待夫”的脸色和他们的衣服一样绿。

体态不挺拔的剔除,筋骨不匀称的剔除,有体味的剔除,牙齿不够坚固的剔除,手掌老茧太多的剔除,瘦骨嶙峋的剔除,有刺青伤疤的剔除,脚太大或太小的剔除,脑满肠肥的剔除……拉拉杂杂好几十条,堂堂七尺男儿,有朝一日竟然像个货物一样被里里外外挑拣个遍。好不容易熬过验身的三百人才迎来久违的沐浴更衣一夜安睡,第二天一早,噩梦般的红袍皂帽的朱雀卫又出现了——睡梦打鼾者剔除。

剩下的二百三十三个小郎君皆战战兢兢不知复选,还有什么更匪夷所思的事情等着他们。

御花园,仍然是昨天的位置,仍然是熟悉的擂台,只是这次东西两个擂台陈设一模一样。

文官之后比试琴棋书画,以所长攻所长,胜者留,还有不少容貌俏丽的宫女侍奉左右,惬意快活得很。

武官之子,面对的是黑衣黑袍黑面罩的玄羽卫。比试的规则也狠戾很多——只问输赢,不管死伤。

都是少爷嫡子,就算弓马娴熟,也只是演武场,实打实的决斗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多半三招两式就掉下擂台,下饺子似的。还留在擂台拼杀得有来有回的两个公子哥也就格外异军突起了。

一个眉目清秀,文质彬彬,一杆铁戟横扫千军,气势如虎。一个浓眉虎目,英姿勃发,一柄长刀纵横四方,矫健如龙,俱都一身绿袍,却让人老远就分出两人的区别。

之前掉下擂台的武将之子同仇敌忾,自发自动为激斗中的二人鼓掌助威,他们,代表着武将之子的尊严。随即,他们的尊严在苦苦支撑一百二十招之后,遗憾离场。

“请大将军家的嫡次子谢云桥,镇国公之嫡幼子沈从舟,以及今日胜出的公子回出岫宫歇息,家中随侍小厮已送入宫中,以待半月后殿选。余下诸位公子于青云殿稍事休息。”青云殿,已经是紫宸宫偏殿,专为招待外臣所用之地,与内宫相去甚远,这是说他们没选上。

半个月的时间,女帝从未来过出岫宫,她只是在殿选前一日问及前两次复选情况,以及各位公子的性情,简单的翻翻卷宗,连画像都不看,直接殿选。

隔着碧纱窗,只依稀看到一屋子高矮不均的绿,模样根本看不出来,只好依照家世和卷宗上半个月来的各位公子的表现,连着五道旨意颁发下去。

三日后,女帝圣旨一到,四如夫,分别是大将军家的嫡次子谢云桥,镇国公之嫡幼子沈从舟,皇商嫡幼子冯知夏,白玉昆之嫡次孙白修文。皇夫正是苏相之嫡长子,苏伯喻。

苏伯喻,文韬武略,皆是顶尖,更是一个大家族最为根本的命脉下一代家主继承人,就这么充入后宫,从此与朝堂无缘,女帝,她怎么敢?

华雁三年,夏初,女帝大婚,举国同庆,大赦天下。女帝在那一日,一如寻常女儿,一身红嫁衣,盖着红盖头,上轿,拜堂,而后入洞房,只是由归雁宫,坐在伯牙宫,静静的,等着皇夫挑红盖头。仪态雍容,从容不迫。伯牙宫,原为瑶后的寝宫。女帝的贴身女官玉梨,也仅知道在大婚前一日,紫宸殿的烛泪淌了一整晚。女帝心思,无人知晓。

一杆金秤伸过来,随即阻挡视线的盖头被挑开来。女帝抬眸,四目相对。苏伯喻审视的目光毫不掩饰,一身新娘嫁衣,体态过分高挑,眉太犀利,目过沉静,嘴唇太薄,总之,女帝,虽然容色极美,却与他刻在心尖尖上的那个温柔女子无半点相似,自然哪里都不合他心意!女帝望着她的新郎,一如天下新郎那般,红袍金带,胸前一朵巨大的绒花。只那修长匀称的身形却是寻常新郎没有的,那一张温润如玉羡煞潘安的俊美容貌,更是寻常新郎所没有的,自然,那丝毫不带掩饰的审视目光中的怨恨嫌恶,也不是寻常新郎所具备的。女帝,笑了,没认出来,倒也无妨,一个心有所属,一个天性冷硬,倒正好相配。

慢条斯理走到斟两杯酒:“这一杯交杯合卺,皇夫可愿与朕共饮?”

苏伯喻眸中划过嘲讽,随即端起其中一杯:“那是自然。”

把臂交杯,一饮而尽。酒味辛辣,二人同时闭上双眸,亦关上万千情绪。放下酒杯,女帝径直走到龙凤红烛前。拿起金簪,轻轻一按,熄灭了那烛火。

“这是何意?”龙凤烛,寓意同生共死。若是一根烛火先熄,则是有暗喻谁先逝去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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