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24了好吗!早就长大了!你别一副我还穿开裆裤的口气,”任楠据理力争着解释,“就昨晚在Bar Rouge碰见一个漂亮姐姐,我们挺投缘,今晚约出来聊了聊。”
“聊到现在?”
“不行吗!”
“行,”程宴北笑着,“怎么不行。”
“那你现在还没走是吧?”任楠抓紧问,“我把蒋燃他女朋友电话给你吧?你在门口等等她,打个电话让她出来就行——她住外滩那边也不远,举手之劳嘛。”
何况下午修车那会儿,程宴北已经载过怀兮一趟了。任楠觉得他们应该熟悉了。
“好,”程宴北淡声应,“发我吧。”
手机很快振动一下。
任楠把怀兮的手机号发到了他微信。
一串很陌生的数字。
程宴北泊车到门边,视线落在屏幕,直接打过去。
立夏大概听出了那边的情况,问他:“你要在这边等人?”
“嗯。”
“谁啊?”
“怀兮。”
“……”
他直接说出了她的名字,简单利落。并不是“蒋燃的女朋友”。
好像,他们很熟了似的。
立夏心里疑惑一下,想起那会儿碰见蒋燃,蒋燃说了他晚上要留在这边训练。
程宴北那边已经接通了。
怀兮看到是个陌生的号码,以为是任楠。
一接起,却听到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
“喂。”
她愣了愣,“……喂?”
“出来,我在门口。”他直截了当地说。
“啊?”怀兮没反应过来。
程宴北听她那别扭的声音就觉得好笑,手臂搭在车门边,轻叩窗沿儿,淡淡解释着:“任楠晚上有事。”
“……哦。”
没等她“哦”完,他就给挂了。
全程她就应了三个字,连一句“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也没来得及说出口。
她再打过去,他却直接给摁了不接了。
怀兮也有些疲倦了。
她将手机放回包里,从休息厅出来,往赛车场门口走去。
夜深了。
门前宽敞的大道两侧,栽着一溜儿高大的梧桐。枝叶繁茂,遮天蔽月,投下的树影一直蔓延到大门边。
仿佛一条向某处偷渡的暗河。
那辆黑色越野就停在树荫之下。色泽深沉喑哑。
怀兮边走边想起,南城七中的校门口,好像也栽着这么一丛遮天蔽日的梧桐树。
入夜很深,现在还很像他们那会儿下晚自习的点,枝叶繁盛的梧桐便这么蔚然了一路。
那时知道那条路通向家。
现在这条路,却不知通向何方。
怀兮都组织好语言准备亲自回绝他了,却是立夏先放下了车窗,如昨夜在外滩那边邀她上车一样,善意地说:“上车吧。”
“那个,我能打车的。”怀兮也如昨夜一样,自然而然地拒绝。
她都没往立夏另一侧的方向看。
“这边很偏,不太好打车的,”立夏说,“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打车不安全。”
怀兮张望一下门前马路。这个点了,车来车往的确少,都看不到出租车经过。
她一向惜命,更不可能叫个网约车过来。
想起频频发生的社会新闻就害怕。
她踟蹰一下,最终还是上了车。
她下午坐在副驾驶,此时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车座上的东西已经被清理了。
宽敞无遗。
她坐了上来。
她在右后侧,下意识地朝左前侧驾驶座的方向看了一眼。
男人侧脸棱角分明,眉眼淡淡的。
一贯的话少。
很快,他就发动了车子。
怀兮下午开蒋燃的车来过一趟,估摸着外滩离这边大概有个五六公里,不是很远。
车都开上了高架,程宴北却一直没问她住哪儿。
一下高架,径直朝另一个方向开去。
他与立夏时不时地交谈着。
半途,立夏还回头跟后座一直沉默的怀兮搭话,“——对了,你住外滩那边,离《JL》不远吧?”
“不是很远。”怀兮答。
“那还好,明天拍摄也不用起太早。”
“嗯。”
又没话了。
立夏想起那会儿程宴北能自然而然地称呼怀兮为“怀兮”,问:“对了,我听说,你下午车被撞了。”
听说还是怀兮开着蒋燃的车撞了他的。
“嗯。”程宴北应着,“修好了。”
立夏一下也不知怎么问了。
如果是怀兮撞的,他带着怀兮去修车,顺便索赔,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但不知怎么,立夏总觉得他和怀兮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
哪怕他们从上车到现在,一句交谈都没有;昨晚在酒桌上,也没有过任何的对话。
立夏有些心烦,懒懒地靠在座椅,看了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