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江己寒没问休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他看见这人就知道和陈承脱不开干系。

休语松开江己寒，退后一步报备：“我替您联系陈承爸爸。”

她自始至终没有朝地上跪着的佟浅投去一眼，刚刚还坐在导师席高高在上的佟浅也并不尴尬，她随意抹了把脸，扶着茶几边沿站起身。她看了休语一眼，但没有说什么，转而开门走了出去。

江己寒整理衣襟，面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寡淡，仿佛刚刚的暴怒从没有发生过。从容地整理完毕后，他看了眼腕表：“录制该开始了。”

示意休语可以滚蛋了。

江己寒一米八八的身高，私人订制的西服将他的脊背线条修饰得十分完美。休语刚想说什么，眼前支了手，掌心对着她，是一个制止的动作。

江己寒淡淡：“我会联系他。”

休语点头，目光跟随他离开休息室再到走廊面向屋内的墙壁，她还没来及收敛目光，江己寒又折回来重新出现在她视线当中：“还不去？”

“这就去了。”休语说，等她追出去，只见他的身影拐过角落最后消失不见。

休语本以为江己寒出现在《明日大家》的录制现场是来监工的，但事实糊了她一脸，休语此时心里被一个巨大的问号塞满。

江己寒为什么认识佟浅。

佟浅和江己寒到底有什么恩怨。

他们说的‘偷歌’是怎么回事？

休语念着满脑子的疑惑回到演出厅，距离节目恢复录制还剩下两分钟，她在A区坐席坐好，抬眼就看见佟浅回到导师席，和旁边的导师们讨论着什么，脸色适时得露出笑，没有丝毫情绪不妥，谁也不知道在这短暂的半个小时休息时间里，她变作跪在他人脚下的蝼蚁甚至差点没了命。

或许是因为江己寒的缘故，休语再看佟浅目光里带着了敌意，她凝着佟浅。

休语的目光太令人难以忽略，后者抬起头来与之对视，视线骤然相撞，佟浅轻易斩断对视，她并没有把休语的敌视当回事，在这场无形的兵戈中，很显然地，休语成了落败方，失败的滋味刹那间让她无所适从。

休语撤走目光，她捏着衣角，拳头因用力而骨节泛白。她明白自己的无所适从并非是佟浅给予她的，甚至清楚得仿若心里立着一张明镜，她是觉得自己并不了解江己寒。

作为疯意科技的第一代人形智能，设计理念是服务人类，能从人类日常生活捕捉到大数据，分析出人类的本质和喜好，她们会是世上最了解服务对象的机器人，甚至超过人类对自身的了解。

可现在，休语心底泛着难以言喻的难过。作为人形智能AI，她一点儿也不了解江己寒，只知道他爱喝可乐，但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他和父亲兄弟的关系不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拥有他所有的通讯联系人，能推出所有可能认识的人给他，却不知道他和佟浅相识。

休语委屈又难受，她是一个失败的智能AI，而现在她还瞒着所有人，这个失败品变异了。

休息的时间一过，节目又投入新一轮紧张的拍摄录制。

休语脸上写着大大的‘我心情不好’，敷衍了邓姝两句，让后者深觉自己热脸贴冷屁股后不再打扰她兀自散发着丧到不行的气息。

舞台的表演也变得枯燥乏味，那些漂亮的小姐姐们现在看来也就一般般。早晨还觉得不枉此生的休语丢失了新鲜感，空气中四处弥漫着一种名为‘负能量’的瘴气。

唉，世界上最难难不过做一个机器人。

休语这么想着，视线涣散在虚空中。

——叮咚，主人连接。

忽然，体内系统响起了提示声，休语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江己寒的低音炮一样的声音，缠绕在他声音上的还有隐隐约约旋律悠长的歌声。

江己寒难得亲自开车，就算放着经典的歌曲也觉得开车是一件枯燥的事。枯燥到让江己寒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遗漏落下了。

休语捂着麦，偷觑众人反应，正要开口询问，江己寒先开金口。

——“安静听着。”

——“不需要你作任何回应。”

休语睁大眼睛，脸蛋上是肉眼可见地回暖。语音连接的那头，江己寒把车停在路边，车载音响播放着《Adagio for Summer Wind》，许是为了应景，向来冷漠疏离的江己寒平生第一次矫情起来。

——“她一个人养我到十六岁，我和她都很痛苦。她倾注了太多期望在我身上，不仅仅是成绩一个方面，她最切盼的是我能在音乐上有一番造诣，让江印维后悔当初对她说过的‘层次太低，三观不合’，也要让江印维看见她这个普通的女人可以成功地教育出来一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