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缭乱(203)

压了压胸口,掌下团龙盘踞,他想起那热烘烘的小身子拱在他怀里的感觉,仿佛到现在还有余温。他实在是无心听政,只想快些回来,谁知进门就发现她罔顾上意。他见她这样,自然心里不高兴。

于是一定要寻衅,哼了声道:“你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guī苓膏是你送来的,你当真不知道里头加了东西?别不是有心想尝尝吧!”

嘤鸣也不着急,慢吞吞道:“guī苓膏是您千方百计让我吃的,要是大伙儿都随口胡诌,那我岂不是也该怀疑万岁爷觊觎我,才有意哄我吃了那个?”边说边瞥了他一眼,“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昨晚的事儿就别说了吧,您吃亏,我也没赚便宜,大家捂着鼻子囫囵过就完了。”

皇帝被她回得背气,错牙笑道:“你可真大度。”

她复温软欠了欠身,“我大度也是万岁爷赏的体面,横竖昨儿我不成个体统,让您见笑了。今儿还有jīng奇嬷嬷等着教我规矩呢,我给万岁爷请个安,这就回去了。”

她说完再行一礼,带着两个贴身的丫头款款迈出了门。皇帝心下不服,追出了养心门,只见那身影在暖阳潋滟下轻巧一踅,悠然往南边夹道里去了。

第79章 秋分(6)

“快些走吧, 可丢死人了。”嘤鸣步履匆匆, 边走边道。养心殿距离西三所不远, 从西边夹道里穿过去,一霎儿工夫就到了, 可饶是一炷香的辰光, 也让她觉得路远迢迢,异常煎熬。

身上还热着,气血bào涨,哪里那么容易抚平!但相比昨儿夜里,已经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大约还是前儿那盏的力道太大了,好在昨儿才吃了半盏,要是那时候全吃了,这会子她大概已经灰飞烟灭了。

海棠和松格在后头紧紧跟随, 三个人走得匆忙, 间或遇上夹道里的太监和宫女子, 等不及他们退到一旁行礼, 她们就快步过去了。松格以为她主子这回八成是失身了, 要不怎么喊丢人呢。毕竟昨儿夜里留宿在又日新,她和海棠都给调遣到体顺堂去了,并没有在主子跟前伺候上夜。万岁爷的寝宫里发生了什么,她们不得而知,但拿大拇哥想, 也知道准错不了, 主子这回真成主子娘娘了。

嘤鸣羞于见人, 因此连慈宁宫都没去,直回了头所殿。进门便发现三个嬷嬷在院儿里站着呢,见她回来了纷纷蹲福请安。嘤鸣脸上一红,教授规矩也是要看时辰钟的,宫里没有赖在被卧里起不来的人,皇上五更上朝,哪个奴才敢睡到辰时去!嬷嬷必是五更就过西三所来了,结果发现她不在头所,作何感想?所以嬷嬷们还没说话,她自己就先心虚起来,定了定神才道:“今儿我身上不大好,上半晌就免了吧!嬷嬷们先过二所歇着,叫小厨房备些果子点心,等用完了午膳,咱们再接着练本事。”

她如今是堂堂正正的皇后,谁还能违逆她不成?况且她在宫里半年,常伴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宫廷规矩是信手拈来。jīng奇们给派到跟前,不过走个过场罢了。既发了话,没有不遵的,嬷嬷们俯首呵腰应个是,退到二所殿去了。

嘤鸣松了口气,摸摸额头又掏掏衣领,心里杂乱得很。真得好好念两卷经,洗刷洗刷自己的心思了。说起洗刷,昨儿好像倒头就睡没来得及擦洗,便吩咐豌豆打水来,自己回到头所,只管坐着愣神。

上回在畅chūn园游湖醉酒,后来问他当时情形,他说她把他上下都摸遍了,她作为守礼的大姑娘,是绝对不会承认发生过这种事的。可昨晚上呢?她清清楚楚记得,她摸完了他的脖子还在他胸口薅了两把,然后往下摸了屁股和大腿……天爷啊,她悲怆地捧住脸,哀鸣从掌心迸发出来,吓得松格一哆嗦。

“主子?”松格绞了手巾来给她擦身,“您又在万岁爷跟前现眼了?”

这个又字儿用得真诛心,嘤鸣无奈地点点头,表示她说得对。

松格的开解无非那几句,横竖您不是第一回 丢脸,这会子也该习惯了,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气概。嘤鸣不像她,以前心大,现在心细着呢,细成了针鼻儿。

“我家世代簪缨,出了五位大学士,三位礼部尚书。”她喃喃说,“怎么我……”

松格对她的成就相当肯定,“您是我们鄂奇里氏的头一位皇后,是国母啊,官儿当得比祖宗们都大。”

嘤鸣摇摇头,不是和祖宗比地位,比功勋,是比为人的自矜和体面。先祖都是清正文人,她是正根正枝儿的后代子孙,祖宗们的风度半点没学到,喝醉了发疯,乱吃了药发狂,种种劣迹不堪入目,哪里有脸面对列祖列宗!

她撑着脑袋惆怅,“如今我愈发觉得万岁爷脾气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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