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佳生疑惑于她突然热络的情绪，却在余光突然扫到某人身影的时候逐渐明白。

林之昀盯着佛像，心脏激动得像是在打鼓，眼眶都变得温热，大殿中低低唱响的梵音里，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赵佳生知道她心不在焉，问题也是随口一问，估计并不是想知道他的回答。

他望着肃穆的雕像，忽然有点自嘲：“我有一个心魔，时不时就会冒出来，落地生根……”

林之昀眼神微动，看了过来。

赵佳生一直维持着微微昂头的姿势，像是要透过佛像的表面，深入到内心深处。

可神明，哪里有心？它坐在高处悲天悯人地看着凡人在痛苦中沉沦。

他说：“来这里会难得的让我沉静一下，将不该有的想法压下去。”

赵佳生从来都是和煦得如冬日暖阳的模样，很少有这么落寞沧桑的时候。

他向来是林之昀的救助站，是她的树洞，是她照亮黑暗的灯火。

“原来心理医生也会有迈不过去的坎啊！”她感叹道，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他的话是那么有说服力，她几乎什么都听他的，但是他为什么说服不了他自己呢？

赵佳生知道他一贯被扣上了神的光芒，在患者眼里，他洞悉一切，他能够带他们走出困境，他几乎无所不能。

医者不自医，果然是至理名言。

他看向她，面色恢复了往日的温和，甚至有了几分玩笑的意味在里面：“我呀，不仅有迈不过去的坎，而且我执拗得可怕，一旦有认定了的事情，几乎不会改变。”

林之昀也浅浅地笑了，一脸神秘地探头过来，凑近他轻轻问道：“那你的心魔是什么？”

赵佳生心脏漏了一拍，表情有些许的凝固。末了摇摇头，把她扶正，“不说出口都这么难以控制，说出口了那就真的上心了。”

“后面还有很多个大殿，走吧！”赵佳生领着她出去。

林之昀这才忆起顾霁，连忙四处看了看。

心里隐晦的想法不便说出口，只是眼神变得越发着急。

“后面有一个放生池，还有一棵老树！”

昭寺的大殿一个连着一个，出了一个很快又是下一个。

林之昀不停地举着檀香叩拜，压根来不及找人，只有匆忙中东张西望地扫视一眼，但依旧看不到想看的那个身影。

在走到最后一个大殿面前的时候，林之昀已经有些泄气，举着手里余下的最后三支香，递到烛火面前，徐徐点燃。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像是将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眼前这一尊红布缠绕的神祇身上。

不再是刚才带着深深的惶恐叩拜，这一次，她满心里想的都是——拜托，让我见见他！

明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遇见，却硬深深被她弄成了生离死别一样。

在他面前，她有说不尽的自卑和自责。

总觉得自己并非完整的一个人，她愧疚，她无奈。

所以她只能带着各种复杂的小心思，无比敬畏地将头埋下去，甚至已经幻想，一抬头，他可能就立马出现了。

所以她久久不愿起身。

“怎么，对姻缘这么执着？”赵佳生今天已经无奈了好多次，明明只是单纯地想带她出来散散心，却不料状况连连。

听见赵佳生语气里暗暗的催促，林之昀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眼前还是那尊被公布缠绕着、笑呵呵的神祇。

“这是月老！”赵佳生解释道：“虽然昭寺并不是月老庙，但是这座小庙几乎是这里面最热闹的地方。”

林之昀有些惊愕，突然抬起头认真地端详着这尊神祇的脸庞，阴差阳错，她居然对着月老如此认真地拜了三拜，只为求与顾霁碰上一面。

天呐！

“旁边还有一棵古树，上面可以挂姻缘绸，你既然对这个感兴趣，我们去看看吧！”赵佳生真的对昭寺很了解。

林之昀跟着他的身影，走了一个转角，立马就看见了他所说的那棵姻缘树。

这树看上去有好几百年的历史，形状很像榕树，但是叶子是很细的条状。

远远一看，就像是挂满了红色和绿色的绸缎。

“怎么样？要不要写一个？”

林之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走到树下，纷纷扬扬的红色绸带映红了眼。

那些挂得低的，风一吹起，就会在她的脸上乱摆。

林之昀随手抓了几条，上面几乎都是希望和伴侣长长久久永不分离的祈愿。

也有一些是一个人默默地挂上，末尾只署了一个名字。

她该写点什么呢？

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霁，但是这种关系让她也很迷茫，她是该主动去追求他吗？但是靠近他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