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在哪儿，赵晚星艰难地睁开眼。

黄沙漫漫，她咳嗽了两声，这才发现不对，自己的声音怎么是这样的？

苍老，喑哑，像是一个死人。

她心里空落落的，低头一看，身上只裹了一张难看的麻布，口袋里有个硬物，不知道是什么。

赵晚星掏了掏，触感真实，一看，是一截骨头。

大概是孩子的腿骨，很细，苍白。

她手一抖，骨头掉到沙漠里，化成了细碎的沙子，成了黄沙的一部分。

原来又做梦了。

可是这未免也太真实了。

赵晚星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踏了一步，一步一空，她低头，自己的下半身也变成了白骨，一点点消逝沉溺在黄沙中。

明明知道是梦，可还是不住地恐惧，她伸手想抓住什么，但茫茫天地，哪里有可以抓住的东西。

眼看着自己的腿变成黄沙，再是上半身，再到头颅。

她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但她想，一定很可怖。

挣扎呐喊无用，不如就这样吧，不知道旅人鞠起一抔黄土的时候会不会想到，里面有一颗沙砾是自己呢？

……

赵晚星是被吓醒的。

之前摸到骨头没吓醒，自己腿都没了没吓醒，一直到她眼珠悬空，看到牙齿散架的一瞬间，深深的恐惧夹杂着痛苦回忆齐上心头，终于醒了过来。

赵晚星坐在床上喘气。

她大学的时候戴过牙套，或许箍牙时间太久了，取了牙套又是保持器，以至于两年后牙医说不用戴了之后，她还是很不习惯。

取掉保持器的第一夜，赵晚星梦了整夜自己牙齿散架，后来曾一度不戴保持器没法睡觉。

这一觉睡醒才过了两个小时，她从旁边的抽屉里翻出保持器，一点一点卡进牙齿里。金属的异物感很重，甚至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但种种熟悉的感觉都让她觉得轻松。

好像是一只怕生的猫终于回到了主人的怀抱。

以为睡不着了，没想到却睡了个好觉。

这一回做的梦也很柔和，那是她高中的时候，周末回家玩电脑，也不知道要干嘛，无意中点进了一个视频。

这个视频叫“边走边爱”，发布者“南风知我意”。

做视频的人剪辑了很多部电影里相似的画面，比如飞奔，比如拥抱，比如亲吻，所有人都能找到命中注定的另一个人，虽然很遥远，但是你要相信他一定会来，就在未来的某一天。

看到最后，剪辑者的名字一闪而过，赵晚星关掉视频，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那是她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他是她的救赎。

后来她又找了很多南风知我意的视频来看，有的是他自己拍的，有的是他二次剪辑的，视频不长，可她就是觉得，那个人应该是个很温暖的人吧，像冬天的火炉，和病人的止痛剂。

这次醒来很平静，赵晚星洗漱完，找了本书出来看。

刚翻了几页，手机不住地震动起来。

她指纹解锁，点进微信，99＋消息涌入进来。

手机卡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这一分钟里，赵晚星看清了群聊的名字——

碧水江汀19栋群

哦，好像是前几天小区来小偷了，物业说要加固门窗，所以把他们一起拉个群，以后有事也好一起商量。

她点击群消息免打扰，正要退出来，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赵晚星心尖一颤，连手都在发抖。

这是南风知我意最爱用的那个头像。

过了两秒，她开始嘲笑自己见风就是雨，这个人的微信名字是洛，怎么可能是他？

她笑着把手机朝下盖在桌面上，手指夹在书的两页纸之间，粉色的指甲轻轻抵住页边。

南风知我意所有的公共社交平台都用的一个素描头像，她特地查过，那是一位近代大师的作品，不算大众，但知道的人肯定也不少。

赵晚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好在看书的催眠效果很好，她重新戴上了保持器睡觉，牙齿被箍住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一夜无梦。

*

日子照常过，依然是无比混乱的作息，不分昼夜地写稿，偶尔在大号发发日常，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她是什么样子，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化。

只是，重新开始抽起了烟。

赵晚星今天难得早起，抓了几下鸡窝一样的头发，坐在桌前开始化妆。

夏夏说影视公司那边还想跟她聊一下，约了今天，她总不能就这样出去见人。

出门时正好11点，她穿了一身文艺的抹茶绿连衣裙，妆也很淡，和平时飞扬跋扈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刚出电梯门，赵晚星正想打电话问滴滴司机到了没有，抬头看路的功夫，一个人影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