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崩殂后(65)

作者:衣带雪 阅读记录

“她性情暴烈,必不认命。而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渊微,你还是冷静些吧。我同父皇之间,尚未到那么一步。”

成钰抬眸遥望天边黯淡的星辰,眉心轻轻蹙起,“破军主杀,时局已显内外交迫之象,势不可挡。灵初,时势迫人之时,众生皆无选择,你,我,皆是众生。”

一口犹带凉意的夜风进入肺腑之中,太子闭上眼道:“太傅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不愿在外患未平时,再生内乱。我素知但凡你开口,我必会被你说服,只想问一句,你当真要拂逆太傅的意思?”

成钰按住心口莫名的不祥预感,低声道:“我从未愿成氏风骨因谋逆蒙尘,只是这段时日总有预感,叔父他为规避战祸已不在乎自己的声名,走的恐怕是一步死棋。”

“何意?”

“尚无头绪。灵初,先给我一份教令,调岭南粮秣,以行商之名驰援塞北,我猜……乱必自北方生。”

……

长公主府。

太庙来的司礼太监捧着印鉴宝册从清晨立到中午,期间无数次嘱人去规劝季沧亭接受封位,她却大门紧闭,谁劝也不听。

“凡事出必有因,行必有理,这是太傅所授,如今事出无由,便叫我稀里糊涂认下?季沧亭一人一命,非是未见过生死的闺中娇娥,想我低头,让成老头自己来给我交待!”

外面的司礼太监你瞧我我瞧你,道:“郡主为难奴等了,太傅朝事繁忙,岂会在此久留?陛下已定下了日子,三日后昭告天下,下个月初五便是册封大典,郡主若执意是抗旨,便是陛下再偏疼您,恐也是后果难料,请郡主即便不为我等,也为襄慈长公主想想。”

“你们还敢提我娘?”季沧亭一脚踹开门,吓得捧印的太监差点没跌在地上,爬到院子里的高大石兽上,对着皇宫的方向怒道:“成老头!死老头!你凭什么一句话就让我认别人当爹?你知道我娘这些年受得流言蜚语有多少?为了让她放下心结,你知道我努力了多少年,为的不过是一家团圆?你如此行径,岂不是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坐实了那些谣言?往后要她如何自处?!”

这是季沧亭至为所恨之事。

她娘这些年因宣帝受的指摘,她见多了也看够了,总觉得只要自家人能团聚,外人怎么说是外人的事,她最多冲过去撕了人的嘴,而现在成晖一句建言,一家人还未团聚,她自己就先成了别人家的女儿。

太监们站得远远的,谁都不敢先去惹盛怒中的季沧亭,就在此时,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戎装大汉抱着头盔从院落外走进来。

“各位公公让让,我家郡主最近两天上火脾气差,公公们先去花厅喝茶,让我老彭劝劝。”

老彭一脸自来熟地将满院子宫人劝了出去后,小心翼翼地挪到气得抱着石兽不下来的季沧亭身边:“郡主,你先别气,老彭跟你讲点正经的。”

季沧亭眼下是个谁劝咬谁的状态,便是老彭来,也是转头一阵恶犬般的汪汪叫:“我不听!你要是我亲生的部将,马上跟我去拆成家大门去!”

“唉、唉,这娃子咋不听劝呢。”老彭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道,“这公主不公主的呢,咱们先放在一边,左右不过是个名分,我老彭来呢,是想跟您说说边关的事。”

“嗯?”提到边关之事,季沧亭便想起了昨夜那百里加急的快马,立即翻身下来,整个人气质便倏然正经起来,“可是厄兰朵以南的神女山解冻了?”

厄兰朵草原,匈奴世代栖息之地,在那里有一座终年覆雪的圣山名为神女山,每至春夏,神女山积雪融化,若是雪水化得少,整个厄兰朵的牛马便没有足够的牧草可饲养,这一年匈奴便会衰弱不少,而倘若积雪化得多,整个草原便会牧草丰美,匈奴一旦吃饱了,大概率便会南侵。

提到此事,老彭也严肃起来:“今年神女山化雪极早,三条主河灌溉千里草原,加上匈奴去年掠夺了乌云国大批雄健的战马,这些战马一旦被养起来,崤关的压力可想而知。”

季沧亭面色一沉:“我去年跑了二十多个厄兰朵的头人领地,他们下马是牧民,上马便是骑兵,加上一个兰登苏邪以战养战,只要他再拿下一战,便可挟战胜之势,令得东西两部落兵力合一,到时可参战的足有三十万大军。”

三十万……

老彭听了这个数字,只觉头皮发麻:“我们在灞阳虽有练兵,也不过五千之数,当真遇上三十万大军,这五千恐怕是杯水车薪。”

“你晓得我当年为什么偏要选灞阳这个地方当地头蛇吗?”季沧亭摸着下巴道,“灞阳虽贫瘠,但与崤关可互成掎角之势,而且外围多梯田,对骑兵是来说就是死地。即便往坏了想,当真有朝一日让匈奴攻破崤关,也可接应崤关败军,在匈奴的手伸进中原腹地时,冷不防地给它咔嚓一刀,锁死在中原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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