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萤灯(99)

作者:采舟伴月 阅读记录

有件事情钟远萤印象特别深刻,她之前也在别的教育机构兼职过,不过不是教美术,而是教语文。

有个孩子特别顽皮,什么都不肯学,成绩上不去,家长找上门来,那个机构的老板二话不说就让钟远萤道歉认错,态度得放到极低,因为家长是客户,也是口碑。

她来非凡美术也遇上特别刁钻的家长,说她这个老师太年轻不行,教不出东西,孩子上课跟没上一样。

那时方怡帆冷冷淡淡:“我们老师教的其他孩子都行,为什么就你孩子不行?”

那个家长瞪眼:“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方怡帆眼也没抬,“不想上就走,反正钱也不会退。”

末了,她还安抚钟远萤:“别怕他们闹,现在是法治社会。”说完,她打电话叫来安保。

那家长只能气急败坏地离开。

钟远萤每次仔细回忆过往,都会从蛛丝马迹中发现,她无意中受到许多的好意,多多少少与付烬有关。

她在餐厅当服务员,不小心打破一个杯子,伸手捡的时候划伤指腹,结果老板比她还紧张。

她每次发传单时,很少需要看行人不耐的神色,因为总有许多人主动来接。

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只是那时,她麻木于繁累的生活,没分出精力细想。

如今看来,像是一朵花苞不敢绽放,以为自己在面临狂风暴雨,却不知身后有株绿植,为它撑开枝叶。

钟远萤捏紧酒杯,许久才问:“帆姐,你那时候见到的付烬,是什么样子的?”

方怡帆又开了瓶酒,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从我认识他起,就没见他有过什么表情,整个人仿佛只剩空壳,眼神都是空的,给人一种死寂沉沉的感觉。”

“我第一次见有人能把自己搞成这种样子。”

方怡帆续了杯酒,继续说:“有次傍晚你上完课回去,他站在隔壁房间的窗边。”

“天彻底黑了,屋里也只有窗边透点光亮,他仍旧站在那里,目光定格在你离开的方向。”

“我那时经过门边看了眼他的背影,忽然有种感觉。”

“就觉得,这样的人喜欢上一个人,太过致命。”

钟远萤听完,好似忽然被玻璃杯里的酒精熏到了眼眶,干涩不已。

她眨了眨眼,忍住情绪,拿起酒杯,仰头灌下去。

“不是,你缓缓,别这样喝,容易醉,喝半杯得了.....”

见人不听劝,方怡帆上手抢回酒杯,发现为时过晚,人已经醉得一塌糊涂。

“是你要问的,这下又难受心疼。”方怡帆叹了口气,决定做回月老,拨通付烬的电话。

“人醉我这,来领回去,地址发给你。”

不到一个小时,门铃响起。

方怡帆开门看清来人的架势,挑起眉头:“你们搞什么?”

付烬左手吊着吊针,徐子束拿着吊瓶。

徐子束木着脸:“我也想知道。”

这也多亏陈明葛,一遇上不听话的病人,就化身暴躁移动体,温文尔雅不复存在,偏要让付烬吊完针再说。

还有两大瓶,不知吊到什么时候。

付烬表情冷淡,无声拒绝。

陈明葛:“我有钟小姐的联系方式。”

言下之意,我要告状你不配合治疗。

一医生一病人,不知怎么僵持对峙成吊针出门的名场面。

唯一心情苦涩的只有徐子束,为方便付烬进行移动吊针的骚操作,他得一直举高吊针,手酸到想抽筋。

付烬将躺在沙发上的钟远萤抱起来,徐子束见他插针的手背肿起来,马上说:“你拿瓶,我来抱人。”

付烬蹙眉,深深地看他一眼,含着警告。

“......”

徐子束被看得背脊发凉,“操,我嘴岔说错了。”

付烬走到门口,转头对方怡帆说了声:“谢谢。”

方怡帆点头:“她这酒量不太行,别让她在外面喝酒。”

三人上车坐后座,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发动车子。

当钟远萤往下滑的时候,付烬搂住她的腰。

最边上的徐子束头一次觉得人生艰难,想要窒息,有人在他旁边恩爱不算,他还得给人举吊瓶,好配合某人延续生命,继续恩爱。

实在太像小奴才伺候皇帝和宠妃的痛苦日常。

钟远萤似乎不太舒服,动了动,脑袋偏头敲到车窗。

付烬直接伸手扯下针头,一手搂好她,一手垫着她的脑袋。

一路上她都在乱动,付烬就顺着她舒服的姿势,伸手护着她。

到了洋房,他让其他人离开。

钟远萤喝醉酒似乎变得有些黏人,像小猫撒娇似的,环住他的颈脖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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