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185)

林玉致不费吹灰之力便收了随州,让她自觉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随州连通南北水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早已惊动城中客商,纷纷忧心货船会不会受影响。

显而易见,林玉致简单粗暴的炸了战船,必然会波及周遭货物。

来往货船皆是江南世家所供,毁了也就毁了,反正林玉致不心疼。但货船上有许多散商倒卖的货物,甚至有的人将全部身家都压在这批货上,等着倒卖完了好回老家去。这是年前最后一趟跑船,赚了这笔银钱,便能回家过个好年。眼下出了这档子事儿,哪还有心思睡觉。

城守姓王,一看就是在随州过的非常滋润,大腹便便,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瞧着倒不叫人生厌。

“林将军容禀,咱随州港是渭水北岸第一港,虽不及江南天水,江州那般繁华,但也不容小觑。年前这会儿是船运高峰,来往客商不少。有相当一部分还是咱江北的。这货可是他们的命啊。”

林玉致十分耐心的听着,这王城守是个精于算计的,他既提了此事,便是心中已有成算。

王城守早知灵州威武大将军威名,乍一见此人,竟是个如此俊俏的年轻后生,但干出的事儿却叫人不得不头疼。

王城守拱了拱手,继续说道:“将军以民心民望立足江北,江北百姓对将军推崇备至。虽然随州城不大,但来往客商最是繁杂。他们走南闯北,那嘴巴一张,谁知道会吐出什么来。将军为江北百姓做了这么多,岂能容得他们胡言。”

林玉致点头表示赞同,拿起茶杯吹了吹,泯了口茶,示意他接着说。

王城守笑哈哈道:“这事儿其实也简单,货商们辛苦奔波,无非是为了利。将军只要拟个章程,赔偿些许,堵住悠悠众口也便是了。”

林玉致抬眼瞅了他一眼,道:“王大人平日里得的孝敬不少吧。”

“啊?”王城守抹了抹脑门子的汗,笑道:“将军说笑了。”

“王大人交出崔都统,就不怕江南那边找你麻烦?”

王城守又往下哈了哈腰:“下官,下官是将军的人,跟江南那边可没关系。”

“嗯。”林玉致眯眼笑道:“王大人是个明白人。既然王大人都说了是本将的人,那还提什么赔偿。”

“这……下官也是为了将军好,万勿不能叫这些人抹黑了将军啊。”

“本将军连自黑都做得出来,还怕旁人抹黑?”林玉致冷笑:“夜里这震天雷瞧着唬人,可王大人应该已经派人清点过,除了距离战船最近的几艘货船受损严重之外,其余货船只稍有波及。而能出动战船护卫的货船,想必也是来头不小。”

她倾身向前,逼视王城守,道:“王大人供出崔都统,想跟本将这卖个好。又想着给那些货商赔偿,是不想江南方面对王大人有意见。王大人这是想两头抓好处啊。”

王城守汗如雨下,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王大人,做人啊要一心一意,不要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我念在王大人弃暗投明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但你要明白,我林玉致,在江湖上有个诨号叫‘玉面阎罗’。我的人只能忠于我,若有二心,阎王殿可是要收人的。”

王城守两腿一软,差点儿没瘫坐在地上。

“将军说的极是,极是。不过……人言可畏。此次将军炸了船,江南方面必定以此来污蔑将军。将军还是该早作打算才是。”

林玉致站起身,睨了眼缩成一坨的王城守,道:“王城守只需先派人好生安抚那些货商,莫叫他们生事。至于这次的事件,本将自有打算。”

“是是是,下官必定尽心竭力为将军排忧解难。”

“你去吧。”

王城守连连哈腰,扭动着那肥硕的身子告退了。

周老三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对林玉致说道:“镖头,这人两面三刀,左右逢源,镖头何必还要留着他。他在随州多年,与江南方面必有斩不断的联系。为防日后他反水,还不如早早解决了祸患。”

林玉致笑道:“他没有反水的机会。况且,这人挺有意思的。圆滑,世故,识时务,好琢磨人心。码头事务繁杂,还真得这样的人经管着。虽说贪了些,但官场之中,不贪的能有几个呢。水至清则无鱼,对待这些文官,也不必过于严苛。只要不触犯底线,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一个文官罢了,再蹦跶也蹦跶不到天上去。等清欢带了沈鸿回来,有他哭的时候。”

周老三想了想,终是放下心来,嘴角也忍不住牵起一抹笑意。

沈鸿,原江南水师总都统,统辖渭水南北两岸水师,与吴家关系颇为亲密。吴家出事后,沈鸿也受到牵连,被革职抄家。幸好吴墨石有后手,将沈家人暗中带去东夷,才免遭沈家被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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