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谁是画眉人(60)

作者:何恒笑 阅读记录

我何尝不想到王家当一个低眉顺目的小女子,任由他使唤,可是他既然无心,提出来伤自己的自尊,也会惹他恼怒。

我这样爱他,爱到不想占有。因为相比占有,我更害怕彻底失去。

他来,我便围着他转,他不来,我便学习。

这天,稚登指挥着几个小厮往我的院子里搬兰花,我欣喜地问:“这上好的兰花你是哪里买的?”

他说:“你还不知道吧?南门外的九曲桥畔,有三百亩的花神庙,什么应季的花都有,那里的花是金陵最好的,只是比别处贵一点。”

我说:“你们还在院子外面,我就闻到了香气,有这些兰花在院子里,我再也不孤单了!”

稚登说:“只要你喜欢,我还可以时时叫人送来。”

柔姬和我住得近,第一个闻到花香寻过来:“你住的本来就比大家宽敞雅洁,如今满院香兰,真是让人舍不得走!”

不多时,别的姐妹们也都过来赏兰,称叹稚登对我的用心。自此,姐妹们往往不去同乐堂,改来我这里相聚,品评诗画,读书写字,煮茶斟酒。

有了这样好的兰花日日在眼前,我画兰更加勤奋,经常坐在院子里观察几个时辰,不说话也不走动。

我画兰的技艺进步更快了,每日来求画的人络绎不绝。

一个雨夜,我就着灯画了一幅《墨兰图》,又在上面题了一首诗:何处风来气似兰,帘前小立耐春寒。囊空难向街头买,自写幽香纸上看。偶然拈笔写幽姿,付与何人解护持?

这时候,稚登走了进来:“下雨天真是下棋的好日子,我和柔姬对弈,竟然分不出胜负。”

我说:“这么晚了,天气又不好,下完了棋你应该直接回你的住处去。”

他说:“我怎么能不跟你道别就走呢,你又要巴巴的等。”

说着,他走到桌前看我的画,问我:“你想不想把自己的作品整理出来?”

我说:“我平日里也在整理的。”

他说:“我想帮你做一个诗集,不然的话这么多好诗,失传了就太可惜了!”

我说:“我每隔一段时间看以前的诗和画,就觉得很糟糕,想烧掉。”

他笑道:“这说明你一直在进步啊!”

我说:“所以我实在是没有自信去做诗集,都不太好,到时候惹人笑话。”

稚登说:“你过于自谦了,你都写不好,谁写得好?当今世上女子,你是才学第一的,你自己写自己看,太浪费了。要不你按照类别整理出来,我帮你润色,我觉得哪里不太好,帮你改一改,行不行?”

我喜出望外:“有王大才子把关,我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有了稚登的鼓励,我格外不知疲倦,将自己多年来的诗文全部找出来,剔除我已经完全看不上眼的,选出我自己比较满意的,放在一起。又让月妍和我一起分类,然后把每一首都仔仔细细检查、修改。

稚登果然如约前来帮我润色,对于我们意见不合的地方,他总是让步,他说:“对艺术的坚持是值得尊重的,你自己写的,你肯定比我有更深的感悟,所以以你的意见为主,我只是个读者。”

每敲定一首,我就用小楷誊写,交给月妍收好。

足足忙到夏天,终于整理的差不多了。

我说:“我看过的不少书,都有一个序言在前面,你要不要帮我写序言?”

稚登爽快地说:“当然!就等你这句话了!”

他坐下来就开始奋笔疾书,我一眼瞥见“有美一人,风流绝代。问姓则千金燕市之骏,托名则九碗湘江之草……”,顿时脸红起来,嗔道:“你这一开始就写得这样夸张,让我愧不敢当!”

他说:“你不敢当,谁敢当?”

我只好由着他了。

又见他写道:“六代精美,钟其慧性,三山灵秀,凝为丽清。尔其搦琉璃之管,字字风云,擘玉叶之笺,言言月露。蝇头写怨,而揽者心结……”

我说:“你因为爱我,所以溢美之词太多,有失公正。”

他不以为然:“我只觉得心里想的多,写出来却很寡淡,不足以形容你。”

我说:“这些诗看样子需要分成两卷,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不知道为什么,替别人想名字我很在行,到了自己这儿,我一个字也想不出来,什么闲情闺怨的,我都觉得不好。”

稚登说:“大巧若拙,与其花里胡哨,不如就叫湘兰集。哦不,叫湘兰子集,你说怎么样?”

我拍手道:“妙!妙极了!就这样定了!”

稚登说:“最近我看到一种新的印刷字,不像先前的赵体那样胖,是长瘦的方体字,印出来很舒爽,不觉得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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