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多妩媚(193)

作者:阮阮阮烟罗 阅读记录

总是这样的话,他一再克制,怕她受惊,怕她为难,却总是只能换来这样的话,善庄诸事,他自有耳目探听,没了夫妻名分,她待二弟,依然不同,友人……她可与二弟做所谓友人,为何不能稍稍亲近他哪怕半分,总是客气疏离,在他陈情后,与他越离越远……

不甘,心底的不甘,已如粹毒一般,越激越烈,为她,他将母妃生辰那夜,可能发生的险事,设法令父王知晓,因这一举动,他招了母妃的恨,惹了父王的疑,却也换来了此后她的平安,尽管令自己前路更险,可他并不悔这一举动,至今也不悔,只是不甘,因她待已非丈夫的二弟,依然与别不同,而愈发不甘。

就像在幼时,他不甘父王更加疼爱二弟,明明他才是嫡长子,明明他生得更像父王,明明他处处追随父王的喜好,可父王总说,二弟最是像他,那时的他,还不能发觉母妃对二弟的复杂感情,只是见父王看重二弟,母亲偏爱二弟,心中危机感,一日重过一日……

于是,在无意间发现有人要害二弟时,他选择了沉默……

那时的他想,若是二弟真摔下马去,伤残了一双腿,他养这弟弟一世就是了,但,那次摔马,比他所以为的更加严重,差点要了二弟的性命,二弟昏迷不醒的那些日子里,他是真有些悔了,曾跪在佛前祈求,祈求他能够平安醒来。

或会有人以为,他当时只是在扮演一位怜弟的好兄长,心中实则在盼着二弟死,但其实,在二弟昏迷不醒的那些日子里,他望着二弟终日徘徊在鬼门关前,回想从前的兄弟友爱之事,是真盼着二弟能够醒来,只是,当二弟真的醒来后,望着父王与母妃欢喜近前,对二弟百般关怀,他的心中,又一瞬间,激涌起了杀意,想二弟还是死了的好……

……义是真的,可妒是真的,恨也是真的……

他名为“清”,表面光风霁月,而内里善恶浑浊不堪,唯一清澄些的,便是对萧观音的情,他对她的感情,十分简单,就是喜欢,他所想要的,也想得清楚,就是希望她眼里能看到他,能一点点地接纳他。

北雍迟早是他的,他会将天下女子所能拥有最好的,捧到她面前来,可她不肯看他,只看他的二弟,从前与二弟做夫妻时,她的眼里只有那个呆傻的宇文泓,如今不是夫妻,她依然待二弟与众不同,而现在的二弟,也与从前不同了。

是从前真心智痴傻、而今慢慢痊愈也好,还是装痴扮傻多年、而今渐露锋芒也罢,他多年经营,岂是二弟可蚍蜉撼树,从前还似幼时想着,二弟若真的有事,真的痴傻,他这哥哥,护养他一世就是,可一如幼时,一旦想他平安无事、心智正常,心中随即涌起的,又是一山不可容二虎的杀意……

……身在人间,清风朗月,一颗心,却早就堕入深渊,若按佛家所说,他这样的人,该是入无间地狱的吧……

宇文清微移目光,看向人间的观音,看她已不再心无尘念,坐在茶几对面的她,微低着头,眉眼静垂,一言不发,像是无声地在等待着什么……

……其实能猜到的,她在盼等着他快些走,盼等着二弟快些来……

厅外的雨越发大了,微垂着头的萧观音,心中忍不住渐渐有些焦灼,暗想宇文泓会不会正在来的路上,他是坐车还是骑马,若是骑马,知不知道找地方避雨,身上衣裳可有被淋湿……

默默想了一会儿,萧观音又觉自己好笑,怎么总还将宇文泓当成从前的大孩子看,他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干站着等雨淋的……

如此想了一瞬,却又忍不住提心吊胆,从京中来这里的路上,会经过一座河桥,雨天路滑,若是马儿失蹄,会不会连人带马,一同摔下河去?!

这样一想,萧观音的心弦,立跟着一颤时,听对面用茶的世子殿下,忽地声音淡淡地道:“二弟今日不会过来了,他有桩事情弄糟了,今年这生辰,过不好了。”

萧观音因心忧宇文泓,一时也未想起来问世子殿下怎知她在等宇文泓,只是语气微急地关心问道:“什么事情?严重吗?”

“一桩政务,父王颇看重的,本来看二弟近来心智见长,拿与他练练手、立立威,不想二弟有负父王期待,处理得那般……平庸……”

他一顿之后,淡淡说出的最后二字,用词似已十分客气,却又能让对面女子,感知到“平庸”二字背后,是有多么糟糕,萧观音回想在雍王府时,屡屡见雍王殿下对宇文泓严加斥责,有几次,甚至差点对宇文泓动手,一颗心,不由替他暗暗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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