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百合+番外(19)
这又是什么歪理邪说。
他还当自己是背着枷锁的圣父?下地狱的佛祖?
「那你杀掉我。」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身体朝他紧紧地贴,双腿明明在打战,却依然不肯罢休地缠着他。
「冠月,你杀掉我。」我咬着牙,发着狠配合他,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冠月,用不着刀,我现在很快就要死掉了,你就这样子杀掉我。」
他也沉默地逼视着我,仿佛在跟我较劲。
我的身体和理智都在岌岌可危的边缘晃荡,尽管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要清醒,要理智,要保持希望,可内心却清楚地知道,人是那么脆弱,稍不留神,我就会与他共沉沦。
「冠月,杀掉我,把我带去水里溺死。」
我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失去焦距的瞳孔牢牢锁住他的样子。
话音刚落,他忽然停了下来。
「溺死我,然后记得,挖出我的眼睛。」
他的嘴唇动了动,如果我没有看错,他应该是在发抖。
他还保持着与我亲密无间的样子,却忽然用手臂抵住我的脖子:「你,随安,你不要再说了。」
我的头因呼吸困难而昏胀不已,却依旧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冠月,你不是喜欢我的眼睛吗?那你把它挖出来!你把我的心也剖出来!」
他举起手,差点给了我一个巴掌,却最终只是抄起地上的一把椅子,砸碎了落地镜。
画面支离破碎,映出无数个我,也映出无数个他。
他铁青着脸,终于想退出我,却被我狠狠地绞住,紧紧地纠缠。
「不准走。」我拼尽全力把他锁在身前,绝不让他躲避我的眼睛,「冠月,你把我吃下去,仔仔细细地嚼,你看到我的眼睛里有你,我的心里有你,你会不会后悔?」
「我也不放过你,冠月,我要你后悔。」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摆脱我的围困,趴在我身上,劫后余生一般喘气。
「随安。」
他的声音一直以来都温和沉稳,很少像现在这样不停地发抖。
他抬起脸来,眼睛很红,却不见一丝眼泪,只有深深的痛苦,仿佛在烈火中狠狠地烧过。
「随安,为什么你要撒谎。」他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头,「明明,你的眼里没有我,你的心里也没有,为什么你要骗我。」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控诉着我。
「是有过的,冠月。我的眼里和心里是有过你的。」我顿了顿,勾出一个自嘲的笑来,「我真的是瞎了眼睛。」
「随安,」他打断我,直勾勾地看着我,「你知道些什么?」
我漠视他足以说得上可怜的表情:「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我回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想知道?那么冠月,我要跟你谈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回答你的问题,但我要打个电话。」
他看着我,半晌,忽然也笑了——这个笑容我太熟悉了,这是他的自信和骄傲,就像是在陪宠物玩游戏的主人。
「好,随安,你先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讲了下去:「第一次,你想在浴缸里溺死我,第二次,你想把我带到水边炸死,第三次,你用花洒疯了一样地冲刷我的脸,我猜,那次你也想杀了我。」
我看了他一眼:「每一次你发疯般想要杀掉我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去找水,冠月,我不知道谁死在了水里,在你的面前。」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被我打断。
「我不关心,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敛着眼睛,自顾自地往下说,「冠月,你似乎很保护我的眼睛,你会防止泡沫流进去,会小心翼翼地亲吻,甚至连亲吻都不敢,只敢碰一碰自己的手背,你不许我遮住它们,要我一直看着你。」
他轻声说:「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你也是,冠月。」我不以为意地笑笑,继续说,「你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总是藏在镜片后面,我曾觉得惋惜,可今天早上我拿你的眼镜戴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你的眼镜居然没有度数,你只是在保护你的眼睛。」
「你第一次给佳颖发恐吓照片的时候,戳瞎了照片上的眼睛,你对我谎称你杀了她的时候,也幻想她的眼珠流了出来,就连刚刚我对你说我瞎了眼,你也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我笑着,忽略泥泞不堪的腿间,撑起疲惫的身体朝他靠了过去,用近乎残忍的语气对他说,「冠月,是谁的眼睛出了事,才让你如此在意?」
他罕见地躲闪了我的目光。
「还有,冠月,你说你要把我吃下去?你哪来这么丰富的想象力,给我构想了如此魔幻的死法儿?」我嘲讽地笑他,「冠月,你知道的,我是个作家,现在我要把这个故事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