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红这话一出，不止郑盈安静了下来，连王jú跟郑chūn林都瞪大了眼看过去。

李向红也不准备再瞒了，“这说来也是好事，人家那么有钱去哪买不着一个丫头？我那是跟金凤沾了亲带了故了，人家念着这层关系才从咱家这买了，再说要不是培风媳妇看中二丫头了，被带走的可就是chūn鹂了，你现在看看二丫头这模样，这是能在村子里养出来的？哪个不去羡慕来着的？这可不是好事？”李向红振振有词，满嘴道理。

郑盈握着手机的手突然垂下，静默两秒突然笑出了声，而后又像用劲力气般艰难地把电话举到耳边，“妈.......你当年买我......花了多少钱？”

董佩玲正举着电话伤心着，电话里信号也不太好，没听清郑盈说了什么。。

“什么？”

郑盈到底没能再说一遍，直接挂断电话，而后低着头喃喃自语：“还好，我真招来一个弟弟了，还好......这买卖，不算亏本。”她早该功成身退的。

“chūn水。”王jú连忙过来扶住女儿，哆嗦着嘴唇看着李向红，“妈，你当年是把chūn水卖了的？卖给人家的？”

当年王jú从田里回来的时候，郑盈早就被带走了。李向红说的是城里的远房亲戚家没孩子，现在他们家孩子多，快养不起了，就先放一个到城里养几年，等大了就接回来。王jú虽然当时像是被剜了一块肉般痛啊，但是想想女儿以后不被婆婆打骂，能吃饱饭过上好日子了，她心里还是有一丝安慰的。

可是没想到婆婆竟然是把她女儿卖了的？村里就是最穷的人家都从没有过卖孩子的。

李向红被王jú问得有些心虚，但是还是硬着气道：“卖了怎么了？这钱也没用我身上，还不是都被你男人给赌光了。”

想到这事李向红就来气，张口刻薄道：“你要怪就怪你男人去，是你没本事管住自家男人，这事当初可是他最先同意的。”钱她没看着，恶人倒是全都她当了。

郑盈再也听不下去，一把甩开王jú的手就要往院外冲。

李向红担心人会跑出去想不开了，也害怕被村里人知道了在后头戳脊梁骨，赶紧抓着郑盈的手往回拉。

手腕被铁箍一样的手抓住，郑盈浑身一阵剧烈的不适，忍不住拼尽全力地挣扎起来。

李向红没想到郑盈看起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竟然会有这么大力气，一个没抓住便被郑盈挣脱开来。而郑盈突然被松开，由于惯性猛地地朝一边摔去，额头狠狠地碰到石台子的一角。

“姐——”

“chūn水——”

......

“chūn水，水儿......”

郑盈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打着灯，王jú抓着她的一只手正目露担忧地看着她。

“水儿，你可算醒了。”王jú面目憔悴地qiáng撑着笑了一下，那被暖huáng色灯光照着的脸庞显得格外温柔。

郑盈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把扯下额头上的棉布。棉布虽然不脏，但是一看也知道是从哪里现扯下来的。

他们没有把她送去医院，也没给她叫一个医生。

郑盈嘲讽地勾唇。也对，在她小时候就想把她活生生饿死的人，又怎么会愿意花一分钱给她看医生？

王jú看女儿醒来后变得似乎不太对劲，顿时慌神了，赶紧朝门外叫道：“富山——”

“妈。你为什么要生下我？”

还没等王jú回答郑盈又问：“生下来为什么不直接掐死呢？”

王jú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会这么说，心像是被刀在上面不停地割着：“水儿，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可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啊。”王jú说着，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郑盈无动于衷：“妈，如果当年你在现场，我跟三妹必须要被卖掉一个，你会卖哪个？”

王jú直摇头，眼泪还在往外蹦着：“妈怎么可能会把你们卖掉？怎么可能？你们都是妈的心肝肉啊。”

“妈，我说假如，假如我跟三妹必须卖掉一个呢，你会卖哪个？”

好一会。

王jú的哭声慢慢停下，看着郑盈清澈又平静的双眼，动了半天嘴唇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于是郑盈替王jú说了，“妈，你会把我卖掉。”

正如小时候，有一口吃的，她也只会给当她一回来就黏着她的三妹。

手背的肉到底没有手心的肉多。

“水儿，妈......”

王jú没能反驳得了，三个女儿中，她确实疼爱郑chūn鹂多一点。

当年生了郑chūn云，婆婆虽然给吃给喝，但是天天没给一个好脸色。王jú就指着下一胎能生个带把的，好让婆婆改变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