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灰(30)

作者:挠狂 阅读记录

何禅祖卷开了抽屉里的钞票,一张一张的分给牌友,说:“刚才一些欠的,现下还了。”

他这钱都是欠了又赢来的。

上家说:“你这老何,刚才换了座位还不放人家碰碰到底,现在人一换就玩好了,说,是不是存心跟人作怨对?”

“哪里,是我家的叫我来吃饭。这不,天色都不早了。”何禅祖说着起身,推开了椅子让朱村长坐。

屏风的颜色被白灯镀的濛濛亮,刚和屏风里的男人说了几句的朱村长坐回来。

何禅祖让朱村长给他解围,谁想朱村长也是个爱闹腾的发小,笑着闷了他一句:“这会儿想去你家的来了,刚桂花电话打过来你倒是不知道多说两句。”

“我这人话少,你不是不知道。”何禅祖拿了钱,将上两轮攒下来的钱差一钞票一钞票的分过去。

棋牌桌室的墙壁漆了白色,焦焦黄色漫上了墙角卷的一块一块。

钟霜看着地面,何禅祖的布鞋子踩在地上看起来很软。

她想起叔婆桂花之前的话,犹如一朵烟花炸在了耳边,惊的一身汗。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发酵的她打心眼子的冷。

满室男人们都是山村里,年龄小的有,二十来岁。大多数还是五十到六十的年龄段,有儿子有孙女含饴绕膝头。

离钟霜最近的一个男人搬了椅子拿着茶杯盖在那边瞧,他扭了扭头,没见过钟霜于是问:“这是老何家的哪个小姑娘?”

男人面善,看着也不像是刻意的发难要老何家没面子下。

即便是如此钟霜仍感觉其他人都很感兴趣的望向这里,她保持着表情,反射性的沉默。

心里吊着一担水的绳子却端不平了。

“老何你别装哑巴,”离何禅祖最近接了他钞票的干瘦老人笑着说,“是不是你偷偷养的女儿?”

这话一出周围的起哄闹笑声就显得更足了。

“我和谁养?”何禅祖不当一回事的笑一笑,坐他位置的朱村长倒是好心的解了围。

“一个一个的凑热闹成这样,看你们吃雀时候有没有这心思。”朱村长用了普通话,显得特别官腔,周围人倒是你笑接我笑的继续乡话聊着。

何禅祖走过朱村长的身旁拍了拍,说:“我就先走了,玉琴那边跟我说一声我饭不吃。”

玉琴是朱村长的夫人,同桂花不上不下的正正是同龄。两个人以前都是山下的,被娶过来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块儿的上了山。

朱村长略微抬了头说:“知道,你这人钱都能忘要人给你送。回去的路会不会忘?”

何禅祖来不及答,屏风后头的人椅子一拉探出了半张脸。

正中的那盏白吊灯映着何光新的脸,光影笼罩。

眼睛一抬何光新看人的阴翳就投到了眼睑上。

他笑道:“朱大哥你就不用发愁了,我们家钟霜年纪小脑瓜聪明,一遍路走过了第二遍哪能忘?”

何光新说这话他里头那桌的绿机器牌桌仍在哐哐的推送麻将牌。

一轮绿麻雀下场推上了蓝鸠。

“你这么拐弯抹角的说你叔记性不好,这不好吧?”朱村长“哈哈”大笑的毫不顾忌。

看上去何光新跟这朱村长混的也是很熟了。

钟霜又想,当然了,酒肉牌桌友的感情是“最铁”至诚的。否则养父也不会大手笔借了三十万给一个卷款而逃再没回来的牌友。

雀牌在群山村男人的手中送送推推,一场接着一场的“哗啦”。

何禅祖倒是不在意,眉目舒展,侧了侧头对侄子何光新说:“你晚饭怎么解决?”

何光新歪头送了一张牌,头也不转:“朱村母烧的菜很好吃,当然是在这里。”

“你婶婶也很希望你回家吃饭。”

“不用,多一个人多一勺米。”何光新想起来桂花常叨在口边的话,挑了挑眉微一笑。

朱村长之所以能得民调当上大山村的村长,同他吃大锅村里饭好过吃二人夫妻饭很大干系。

说不好听点叫“乐善好施”。客请多了,朋友留的不少,关系自然而然就如流水滚滚而来。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家要被吃穷了一样。”朱村长抽了一包烟分给一桌子的人,一根递了何禅祖,何禅祖顺手推给了何光新。

何光新已经有了,慢悠悠地吸了一根又偏过脸来,他靠着屏风笑了笑注视门口的钟霜说:“我们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主人家最喜欢。要是请了不爱吃太咸又不爱味精的城里姑娘,那可就遭了殃。”

东道主请客烧一大桌子菜,客人却小鸟啄食,多少会觉得这人又装又样丑不给面。

钟霜知道这男人在讽刺自己昨天吃饭只吃青菜水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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