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朱娇娇做的衣服既合身也好看，她经常能接到做衣服的单，做这个活她也算是熟手了。

手脚并用，很快就做出了一条半成品裤子，检查过经纬没歪线之后，才开始扣眼跟裤腰头的缝纫，做完了这些，她又用长条的布缝纫出一根裤腰带，虽然她做的衣服合身，但是老门山的人就喜欢多一条裤腰带做双项保证。

做完一整条裤子，检查过品质没问题之后，她才用剪刀把各处冒出来的线头剪掉，这一条裤子才算真正完工。

她侧耳听了听楼下的动静，这会几个孩子的声音已经从厨房转到了堂屋里，朱娇娇把裤子叠好放在一边，冲楼下喊了一声，“素璎，你来楼上一趟。”

“好。”素璎应了一声，没一会楼梯上就传来了噔噔噔的声音。

素璎进到房间里看着母亲踩着缝纫机做衣服，“姆妈，你找我。”大概她也隐约猜到了是什么事情，声音有点发怯。

朱娇娇轻“嗯”了一声，“素璎，你觉得咱们过得好吗？你去过你同学家，他们的日子跟咱们的比起来怎么样？”

“咱们过得好。”才放假那几天，她去玩的好的同学家住了一天，就没有吃过干饭，每天都是稀饭配红薯，稀饭还不是纯稀饭，是加了红薯条土豆条或者是菜叶子的稀饭，要不是同学一直留她，她连夜都不想过了。

过夜也很痛苦，晚上睡觉之前别说洗漱了，连刷牙这回事都没有的，也不洗脸，也不洗手，脚是更加不洗的，天一黑，脱了衣服直接上床睡觉，那被子泛着一股难闻的臭味，她那天晚上睡得浑身发痒，生怕自己沾染上了虱子。

回来特意连姆妈给她从头到脚都给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并在心里发誓，再也不去别人家过夜。

也就是这次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别人家的日子跟自家的日子完全是不一样的。

再是缺水，哪怕是他们四姐弟妹共用一盆水，每天也要刷牙洗脸洗手洗脚才能睡觉，隔几天还要全身都用帕子给擦洗一遍。

家里睡觉的被子干干净净的，闻起来就是一股好闻的阳光的味道。

每天吃饭，除了早上，中午跟晚上都是吃的二合干饭，不管里头是放玉米、土豆、蘑菇、白萝卜、胡萝卜还是别的也好，总之都是干饭，更重要的是每人还能分几块肉片。

即便是早上的稀饭，那也是稠稠的，不似她同学家的稀饭能照出人脸，每餐菜都是蘑菇蘑菇，偶尔吃一顿新鲜青菜。至于吃肉，自从除夕吃大食堂能吃肉之后，在同学家里没有吃肉这回事，在队里分的猪肉和买的猪肉早就高价卖给外村人了。

可就是这样，她同学还很骄傲，说他们家能吃饱就很了不起了，他们家的远亲就有连红薯都没法吃饱的，还去他们家借过粮食，发了芽的红薯也肯借回去吃。

比起多数人家，自己能吃饱喝足还能吃肉，经常能有干净衣服穿，每天能睡干干净净的被子，这种日子简直要好几十倍。

她没问同学，把吃的都换了钱，自己吃的那么糟糕是为什么，大抵是苦日子过多了，手里没钱心里没底。

她记得小时候自家也是这样的，天没亮，阿公和爹爹就进城去卖东西，家里的菜干蘑菇干黄花菜干都卖得干干净净的。

不过那个时候自家也没过这么埋汰的日子，那也是能吃饱喝足能吃肉的，那会没旱，天天都能洗澡换衣裳，床单被套也是隔上一段日子就洗一遍的。

“咱们家的日子过得好很多倍。”素璎又重复了一遍。

朱娇娇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柔和的看着她，“那阿公阿婆个爹爹姆妈对你好吗？”

“好。”素璎点头。

“你大姐姐和大弟弟还有你小妹妹对你好吗？”

“好。”大姐脾气好，大哥爱护姐妹，小妹年纪小，从来只有被她指使的份。

“你看，咱们家日子过得很好，虽然只能悄悄的，但是比别人家好很多。”朱娇娇说话的声音也很柔和。“家里每个长辈都很爱护你，兄弟姐妹们对你也很好。”

“听起来什么都好，所以，素璎，告诉姆妈，你是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能做到的姆妈都答应你。”

素璎仔细打量姆妈，并没有生气的模样，她想了想说到，“姆妈，我想自己睡。”

“这个姆妈可以答应你，家里有空房子的。你可以自己挑一间。”朱娇娇点头应下，想单独睡完全没问题，父亲当初早就有所准备了。

素璎点点头。

“你还有别的要求吗？”朱娇娇问她。

素璎又想了想，“姆妈，我想穿新衣服，不想新衣服上打补丁。”

这件事情，估计孩子们能理解为什么不能把家里吃得好说出去，却未必能理解为什么新衣服上要打补丁，她想了想，问到，“你有看到衣服上是那些地方打补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