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蜜桃(104)

这帮侍女们大气都不敢喘,定在原地面面相觑,很是茫然。

唯独辛茴心知肚明,惴惴不安地来回踱步。

“珠儿,你怎么回事?我方才离开时还特地提醒过你,若没得王妃允许,不要让别人进去!”辛茴懊悔又恼火,握拳敲着自己的额角。

珠儿闻言颇为委屈,小声争辩:“可殿下是王府之主,他要进去,我总不能拦着。再说了,殿下是王妃的夫君,又不是别人。”

辛茴猛地往廊柱础石上踹了一脚,气得想骂街。

问题的症结,并不在进去的人是谁。

而在于李凤鸣下达的指令被置若罔闻!三天之内,两次!

即便当初被变相幽闭的那一年多里,也没人敢这么三番两次不拿李凤鸣的话当回事。

这分明是在反复提醒她,如今的她,已不比从前。

辛茴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此刻的李凤鸣有多落寞难堪。

等李凤鸣慢条斯理地穿戴整齐,打开沐房的门出来,辛茴立刻单膝落地,执礼请罪。

“殿下,我……”

“起来,没怪你,”李凤鸣神色平静,语调徐缓,“随我到寝房。珠儿,你们自行忙去,不必跟。”

*****

今日上午萧明彻直入沐房那点事,对寻常齐女而言,实在无关紧要。

珠儿等人之所以没有阻拦萧明彻,也没有出声向李凤鸣通传萧明彻的到来,并不是她们对李凤鸣没有尊敬之心。

而是在她们心里,无论是萧明彻站在书房外偷听,还是今日不告而入沐房,都是“淮王殿下对王妃的亲近宠爱”,不管李凤鸣在那个当下愿不愿意,都理当欣然受之。

可李凤鸣并非齐女,更不是寻常人。

从小到大,除了“那两位”,谁不得以她为尊、令行禁止?谁敢将她的吩咐当耳旁风?

刚开始她是很火大的。但出沐房门之前想明白,也就冷静了。

天下皆知齐妇于夫前无尊位,这是齐国,珠儿等人遵齐制行事,情理上无可厚非。

李凤鸣再是不满,也不能冲这些侍女发脾气,更不能对谁做出惩处。

还不能迁怒于萧明彻。

否则只会被人看做恃宠而骄,无理取闹。

要说多委屈,那也不至于,毕竟萧明彻待她还不错。

但她到底是憋屈的。还有几分心酸自嘲。

说穿了,她如今不过仰仗着与萧明彻这桩联姻,才挣到个暂时活命的机会。

落毛的凤凰,寄人篱下而已。

她在淮王府能得的一切,本质上都源于萧明彻的大方给予。

若哪天做了什么没讨到好,得罪他了呢?又或两人因为观念相左或利益冲突,翻脸了呢?

李凤鸣早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魏储君了。

喜乐荣辱系于他人,自身的诉求必须屈从于丈夫的心意,这是她眼下不得不承受的卑微现实。

齐国国情如此,她自忖没本事改天换地。所以,还得尽早攒够钱跑路。

但在跑路之前的这段日子,同样的憋屈,她不打算再咽第二次。

*****

这天夜里,萧明彻到戌时三刻才回府。

进门后,侍者小闵提灯来迎,他照例吩咐先回北院沐浴更衣。

路过李凤鸣那院的门口时,萧明彻看似目不斜视,余光却暗暗扫了过去。

但他惊讶地发现,院中的灯火已近乎全灭。

这么久了,他对李凤鸣的作息习惯还是有所了解的。

那女人平常总要近亥时才灭灯入睡,今夜未免太过反常。

提着灯走在旁侧的小闵赶忙解释:“王妃今日午膳后,接连与开阳先生和淳于姑娘谈事。想来是没有午睡的缘故,早早乏了。”

“哦,”萧明彻紧了紧手中的小箱子,悻悻漫应一声,“我又没问你。”

沐浴更衣后,萧明彻坐在北院寝房的床沿边,盯着雕花小圆桌上那个箱子出神半晌。

最终还是站起身,抱了箱子往李凤鸣那边去。

此时在寝房外巡夜的人是淳于黛和珠儿。

之前李凤鸣未曾下令,所以萧明彻每次进这寝房,淳于黛或辛茴都不曾拦阻。

今夜却不同。

淳于黛施礼轻道:“请淮王殿下止步稍待。我家殿下睡前曾有吩咐,不得轻易让人入内打扰。她今日睡得早,此刻只怕已迷糊了。请您容我进去先行禀过,得她示下后,再来回您是否方便。”

话音落地,萧明彻冷眼睨她:“你的意思是,若她不同意,本王还不能入内。”

“淮王殿下英明。正是此意。”

这番对答让珠儿心惊胆跳,频频偷扯淳于黛衣角,暗示她在淮王殿下面前不可如此狂妄——

王爷要进王妃寝房,这是恩宠,王妃哪能说方便不方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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