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蜜桃(143)

她曾对此深信不疑。

可三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后,她才知道,自己不过赶上父母感情将淡的天赐良机,成了牵系他们的一根救命稻草。

又赶上魏国已两代未出女帝,蛰伏已久的守旧势力蠢蠢欲动,大局需要一个公主成为储君为稳定风向。

如此而已。

不管她是李迎还是李凤鸣,都不过是平凡的芸芸众生之一。

哪有什么不可或缺?

*****

自从得知魏国继任储君抵定的消息后,李凤鸣更加确信,自己不能再留恋雍京的一切了。

她开始盘点自己的积蓄。

濯香行有玉方和荼芜坐镇,经营很是得力。

再加上李凤鸣擅抓商机,不但趁着夏望取士开赌盘大赚一笔,还另行开源,将宫门消息分门别类抄录,通过濯香行高价贩卖。

各种手段齐上阵,短短数月下来,除开成本,竟已盈余将近七千金。

对一个小小脂粉铺来说,这毫无疑问是厚利。但对李凤鸣来说就还差点意思。

好在她本就预计在明年开春前后离开,还有半年时间,倒也不急于一时三刻。

眼下她更担心自己会遭遇来自魏国的暗杀。

为保万无一失,同时也为了将来可以不引人注目地离开,李凤鸣在九月初进宫接受皇后教导时,主动提出要再去行宫陪伴太皇太后。

行宫的日子虽枯燥,但安防缜密,刺客没机会下手。

而且去了行宫后,雍京城里无论发生什么都扯不到她头上。

这样就不会拖萧明彻的后腿,算是她最后能为萧明彻做的一桩贡献吧。

对皇后该如何说辞,李凤鸣是早就准备得滴水不漏了——

纵然王府那些外男家臣素日里都在前府,而她常在后院,出入也避嫌绕侧门走,但去行宫小住半年,那才真叫避嫌得彻底。

如今太子与恒王相互撕咬得厉害,皇后做为太子的母亲,当然也要处处帮衬。正是忙到焦头烂额之际,哪里顾得上李凤鸣许多?

听得李凤鸣要自请去行宫,皇后当然乐得轻松。

“也好。你是个有分寸的好孩子,如今淮王远在南境,肩负重任,你能主动请去行宫与太皇太后作伴,他也更无后顾之忧。”

既皇后都开了金口,淮王府众人自不能异议。

但战开阳总觉得怪异。

魏国并无“男女大防”的说法,男女之间正常往来是落落坦荡之事。

这半年来他与李凤鸣接触不少,且又听过萧明彻对李凤鸣身份底细的推测,所以他很清楚这位王妃不单与寻常齐女不同,甚至与天底下大多数女子都不同。

她是魏女,又曾是储君,过去储君府中家臣幕僚不可能全是女子。

再说,她自到了淮王府后,虽不至于毫无顾忌,却也不曾因为府中男子而忸怩拘谨。

如今怎么突然反常,主动避嫌到如此彻底?

战开阳越想越觉不对劲,当天下午就通过兵部飞驿向萧明彻去了信。

他倒是没敢加油添醋,只平铺直叙禀报了李凤鸣向皇后自请前往行宫,并没有在信中赘言自己那没来由的不安。

*****

六天后,南境见春镇都司府。

萧明彻与廉贞边走边谈着招募女兵的事,刚迈进都司府大门,就有小吏呈上信来。

“殿下,淮王府从京中送来了加急信函……”

萧明彻瞧见信封上是战开阳的字迹,心中一惊,赶忙夺过信来拆开。

他很少这么沉不住气,廉贞以为淮王府出了什么大事,便也歪头凑过来,提心吊胆地跟扫了两眼。

看着看着,廉贞咧嘴笑开,旋即又心酸艳羡到捶胸顿足。

“你是烧了什么高香?最初只是盲婚哑嫁般的两国联姻,谁曾想竟能让你遇到个这般体贴又深情的王妃!”

萧明彻眼神复杂地斜睨他。

廉贞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她自请去行宫陪伴太皇太后,不就是为了彻底避嫌,让你完全不必担心后院起火?”

而且,如今东宫和恒王府缠斗得愈发激烈,此时淮王远在南境,淮王妃又躲去行宫,不管东宫还是恒王府出了任何事,都与淮王府扯不上半点干系。

在外人看来,李凤鸣自请前去行宫这个举动,绝对是在为萧明彻考虑的。

萧明彻对此却不敢苟同。

早在出京前,他就隐隐察觉李凤鸣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直到此刻得知李凤鸣趁他不在,就自请去了行宫,他终于毛骨悚然地意识到:那个曾经坚定站在他身边,好像永远不会离开他的人,似乎正在不动声色地慢慢与他剥离开来?

萧明彻并不十分确定自己这个感觉对不对,眼下职责在身,又不能贸然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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