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朵微微扭过头，看向他，“那……那些船呢？总该坐过吧？”

席安轻轻点了点头，“坐过好几次，不过都是陪着重要的合作伙伴一起。”

安朵听到“合作伙伴”四个字，眉心微微一跳，她在想：我不也是你的合作伙伴吗？可这句话，终是没有勇气再次提起，仿佛成了内心的一种禁忌，没有明确在害怕什么，可就是不敢再面对着他，从容淡然地强调这个“身份”……

“真的不想尝试一次吗？”席安低声问她。

安朵知道他说的是坐到那艘船上。

“还有十分钟，新的一班会出发。”席安强调了时刻。

安朵不得不承认，她被他撼动了原本的准则—不靠近和水相关的危险工具……

***

席安很自然地走在她的前方。

安朵看到他向她伸出了一只胳膊，意思是：需要的话，可以扶着。

不是手掌，而是胳膊，绅士的想法，避免了彼此手掌相接的尴尬。

安朵觉得：他的克制冷静，像是极具诱惑的曼陀罗，甚至都不用他说一句话，反而更有吸引力。当然，这不是他刻意表现出来，为了吸引谁的，就是他的性格，就是他的处事习惯。

可因为现在面对他的人，是安朵，所以令她心神一颤。

席安静静地等着她，内心忐忑，他不害怕被拒绝，但却害怕被她拒绝，在面对她的时候，他好像会时常生出些胆怯。

安朵自然地抬手，扶了一下他的胳膊，双脚落在船舱后，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了句“多谢”，便松开了握着的指尖。

席安在她指尖离开后，胳膊上方才轻微的按压感消失的一瞬，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安朵站在船舱的观景区域，看向远方。

席安在她身侧立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安静地等着她开口。

“真的和从岸上看这里，有区别。”安朵想到刚才他说的，他一般都是从这里看岸上，两个人的视角，原本便是不一样的，看到的风景不同，也就合理了。

这里和岸边的距离，被一只船拉近了，可他们之间，又能否找到可以渡心的工具呢？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安朵已经决定后天离开这里了，她觉得以后能像这样近距离相处的机会，怕也是少之又少了，索性直接问他，还有她一直以来，和他之间，并没有面对面聊起的那件事情。

“好。”席安尽管心中不安，可他还是让她问。

安朵沉默了片刻，“我在你眼里，不是可怜人的形象吧？”

席安被她的“可怜人”三个字，惹得心口一紧。

安朵觉察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可她没有打破他短暂的沉默。

不远处还有先前出发的观光船，上面的游客比这里多上许多，安朵知道都是因为席安的妥当安排。

“你独立又勇敢。”席安沉沉回道。

安朵笑着问他，“所以其实强势的人，是我，对吗？”

席安笑而不语，目光轻轻地落在她的侧脸。

安朵转过头，看向他，“席安，我们其实并没有彼此亏欠过什么，所以我……”

席安知道她没说完的后半句，是她不需要被他这么客气对待，甚至也有可能是她觉得说“讨好”两个字，有些太伤人了，才说得这么委婉……

“人与人相交，贵在对等。”安朵重新组织了语言。

“所以，你不觉得我可以算得上是你的朋友，是吗？”席安问出这句，心里其实已经起伏得很厉害了，可他的语气，还是礼貌克制的。

安朵看着他的面庞，半晌，回了一句，“合作得很愉快。”

席安明白了，她是告诉他：目前阶段，是合作伙伴……

其实她是想和他成为好朋友的，她要是说出口，他也一定不会拒绝，可他不拒绝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是因为她安朵这个人确实还不赖？还是他觉得对她心存歉意？

安朵自知这种拧巴，有点伤人，但她就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尤其是真的让她上心的人！

她改不了的……

他仔细分析自己为何在意

“我后天就要回工作室了。”安朵很平静地说出了这句，可她能感觉到心口传来的那种很明显的不适感……

席安将视线转向远处的岸边，过了片刻，轻轻回了句，“知道了。”

安朵不知道还可以再说些什么了，今天把这一切整成这样的结果，她知道是她的原因……

席安没有提出来要返航，可他知道安朵会提出来的。

安朵眼看着船已经驶出来很远了，不想再纠结下去了，她知道自己这样非黑即白的判断标准，真的不算客观，这也是母亲曾经担心的：太看重自己所谓的原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