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10)

出于担忧,晚晚还是没走,想等哈丹出来找个借口带她去医疗站,说不定回去就能见到哈桑了。

总比待在这里好。

稍待片刻,一个男人回来了。

他有着同样黝黑的皮肤,皮包骨头,双颊凹陷,形容可怖,气色恹恹的。他应该就是哈桑和哈丹的父亲。

他不善的目光在晚晚身上来回游移,晚晚不敢看他,低下头,站到另一边去了。

他跟哈丹的妈妈进去说了很久的话,是方言,晚晚听不懂。过了阵,哈丹妈妈出来,朝她喊了声:“小姑娘,进来坐坐吗?”

晚晚看着她,摇头。

女人换了副和善的表情,主动攀谈:“你是哪里来的?不是本地人吧?”

晚晚默了会儿,小声且拘谨地答:“……港、港城。”

“喔,那可真是远呢,”女人笑起来,眉目温柔了不少,“我听哈丹说,你是带她去找哈桑了?”

晚晚点头,“唔……嗯。”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呢,”女人若有所思地盯了盯远处,朝她招了招手,“昨晚真是麻烦你们,进来坐坐吧。哈丹在洗澡,她摔得挺严重的,我们家里也没有什么管用的药,她一直说呢,要姐姐带她去趟医疗站。”

晚晚仍有些犹豫。

女人却又笑着:“说不定你坐一会儿了,哈桑就回家了,到时候你们一起带哈丹去。”

-

晚晚独个儿坐在一个屋子里。

家徒四壁,除了一张破藤椅,一张烂了的木茶几,还有个破木柜子,就看不到其他家具了。

里面水声淅沥,时不时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哈丹好像又哭了,女人呵斥一句,她的哭声便噎在了嗓子中,只剩下呜咽。

晚晚等得焦灼。

一瞥眸,茶几上摊开着个印着卡通画的铁皮铅笔盒,锈迹斑斑,已经扁了变了形,内盖上印着乘法口诀表。

她听说,哈丹和她哥哥都没在上学了。

哈桑念到六年级就辍学了,家里的钱大多都用来还赌债和吸毒,没有余钱供他们读书。

盒子里扔着两个注she针管,晚晚自然猜到了那是什么。

她越来越害怕,捏紧裙摆,如坐针毡。

哈丹妈妈给她倒的水,她一口也不敢喝。

无人出来跟她说话,她也不希望除了哈丹和哈桑,那两个大人中的谁来同她jiāo谈。

她只想等哈丹出来,然后带她去医疗站那边。

等不住了,她过去想看看哈丹洗得怎么样了,隔着破布帘子,突然听见哈丹妈妈凶狠地说:

“你哭什么?你不洗gān净,那些叔叔是不会喜欢你的,新裙子买了也没用,你就永远脏兮兮的,没人会要你——”

晚晚大惊失色。

她连连后退,再不敢多留,慌慌张张地就往外跑。

——她要去找大人来这里!

——这里已经没人能保护哈丹了!

“你——”

就在这时,一直在门口蹲守的男人!眼疾脚快地朝她追了上来!

晚晚听到脚步声,看到那人是哈丹的爸爸,手里还提了根粗黑的棍子,恐惧驱使她更加拼命地向前、向前跑——

——砰。

脑后猝不及防地传来一阵剧痛。

她浑身一软,接着,整个世界堕入一片黑暗之中。

-

砰——

一声枪响过后,余音拨颤着空气,瑟瑟发抖。

寂了半秒后,伴随而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身形魁梧的男人轰然跪倒在地,左腿上赫然一个血窟窿,鲜血扑簌簌地往外冒,灰蓝色的裤子上登时殷红一片。

阿阚和虎仔三下两下地压住了他。

沈知昼坐在屋子中央,懒懒地搭着一条腿,手里把玩着刚才行凶的那把枪。

他的耐心和声音的温度,在一瞬间降到了冰点,“我再问一遍,康绥在哪?”

“不知道……我、我不知道……”男人抱着腿,苦苦嘤咛着,“我真的不知道……他出去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告诉我……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沈知昼睨着他,轻哂了声,“你不是最喜欢像只狗一样跟他吐舌头了吗?”

“我、我真的不知道……昼哥,求你了……求你,”男人不住地告饶,缩在地上低低啜泣着,“人……也不不、不是我杀的……真的……”

“你也没那个胆子。”

沈知昼冷笑,抬手,枪口就对准他的另一条腿——

“求你了——!!!”

男人闭着眼睛大声嘶喊,恐惧到了极点,整个人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

半晌,预感的枪声没再响起。

却听到沈知昼轻佻地呵笑出声。

他摆弄着男人的手机,看到浮现在屏幕上的“康绥”二字,唇边的笑意愈发浓了,扬手,扔到男人面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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