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年替林槐挡了一发子弹,是为义;被警察抓了一趟,半个字都没透露林问江父子的行踪,谁也没有出卖,是诚。
如他所料,林问江开始信任他了。
自那之后,几乎大小事都jiāo由他去做,甚至有时本该林槐要做的事,也全权jiāo给他负责了。
林槐是个沉不住气的bào烈性子,林问江自那之后与他之间显然有了嫌隙,现下林问江如此信任沈知昼,他心底自然有了不平的情绪,近日都不怎么和沈知昼联系了,好兄弟情岌岌可危。
阿阚下午替沈知昼去找了林槐一趟,便吃了冷脸。
林槐正愁没地儿撒火,一股脑地把这些日子的怨气和火气全都撒到了阿阚头上。
气得阿阚回来便跟众人骂骂咧咧的:
“这个姓林的本事没多少,脾气可真不小,他老子为什么看不上他心里没点数?”
“为什么啊?”身边人问。
“要不是他不好好检查车上藏没藏货,还开了一枪,会引来警察么?要不是他不小心,大家都跟着进去了怎么办,贩毒判几年不知道?”
沈知昼这几天忙得没日没夜,正躺在包厢内的沙发上浅眠。
兰黛最近重新翻修了,拖着一直没开张,今晚也没什么人来,包厢门大敞开着,听阿阚和旁人絮絮叨叨地经过,他突然就醒了,低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阿阚。”
“——哎呀,昼哥,你没睡呢?”阿阚听着他醒了,忙殷殷地过来,“吵着你了吗?”
他摇了摇头,撒开毯子坐起来,揉了揉发痛的太阳xué,然后拿过桌上的杯子,仰头灌了口酒。
待喉咙稍舒服了些,他问阿阚:“去找过林槐了?”
“找了。”阿阚不敢在他面前骂林槐,压了压心底的怒气,讪讪地说,“都办妥了,你放心。”
“好,”沈知昼点头,“我一会儿再出去一趟。”
“去见林先生么?”
“嗯。”
才说着,他电话就响了。
来自一个加密号码。
他神色一凛,起身拿起外套就往门外阔步走去。
“瞧瞧,林先生可真器重咱昼哥,一会儿不见就找昼哥呢,”阿阚还在后头嚷嚷,“哎——昼哥,晚上还回来么?跟兄弟们喝个酒啊!虎仔老婆要生了!”
虎仔抽他一巴掌:“没见昼哥打电话呢?”
“你傻bī吗,我那不是在替你张罗吗——”
身后声音渐行渐远,沈知昼也一路出来了。
他故意没接第一个电话。
这是他和戚腾约定好的,他们联系,打电话第一遍不要接,第二遍再接。
他打开车门坐入车里,点着了火久久没动。
等第二个电话打过来的间隙,随手滑过手机,看到晚晚十分钟之前发来的消息。
她说她和朋友在外面,朋友有事儿先走了,留下了她一个。地方比较远,jiāo通不便,问他可不可以去接一下她。
这些日子,她能不联系他就不联系他,显然是怕给他添不必要的麻烦。
他最近亦很忙,他们也有一阵子没见了。
天色全然黑沉,晚上□□点了,怎么说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也不够安全,最近的社会新闻也不让人放心,他问清了地点,即刻便去寻她。
反正他也是要找林问江的,顺便把她送回家,举手之劳罢了,也不会引起谁的怀疑。
隔了三五分钟,戚腾才再一次打来电话。
很奇怪,平时都是第一个电话结束后就立刻打来第二个,这一次却隔了这么久。
像是,在给他们彼此缓冲的空间一样。
沈知昼戴上蓝牙耳机,车身正好越过路口的缓冲带,他顺手接起,声音跟着抖了一抖:“喂?”
“在车上?”
“嗯。”
“gān什么去?”
“去见老狐狸啊。”他无奈地笑着,“我还能去哪儿?还不是兢兢业业,为你们警察效命……”
“知昼啊。”戚腾突然悠悠地叹了声气,打断了他的话。
沈知昼一愣。
很多年了,戚腾还是第一次这么叫他。
“你伯母死了。”
“……”
他方向盘一个不稳,一头就撞到了旁边的绿化带上。
一脚刹车下去,才稍稍能稳住车身。
身后喇叭轰天巨响,甚至还有人还打开车窗对他高声大骂:
“你他妈不要命了?马路上突然停车!”
“会不会开车啊,操——”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左转向灯无力地跳动着,拨颤着他的心跳。
“具体情况我们还在调查……对不起,是我当初不要她回来的……我怕她回港城,扰乱我们的计划,给你添麻烦……对不起,知昼,是我没想到。”
“……”
沈知昼死死地捏紧了方向盘,直至指尖发白,感觉到心口像有千百只手抓捏,就要喘不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