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169)

半晌他要收手回去,她忽然伸出手拉住他,柔软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伤疤周围的皮肤,轻声地问他:

“还疼吗?”

他没答,神色如常。把外套给她盖好了。她生得单薄纤弱,整个人缩在他的外套下,身形不堪一握。

他这才问:“还冷吗?”

她摇了摇头。

一手攀过他的那条胳膊,静静地枕上他的肩,掌心覆在他伤疤上。不自禁地又酸了鼻子。

他顺着她饱满光洁的额望着她小巧的鼻尖,瞧着她一直抽鼻子,唇锋呶起,笑着问:“不冷了?”

“嗯。”她乖乖点头。

沈知昼在关闭手机之前,接到了戚腾打来的电话。猝不及防的,他刚想摁下关机键,手机就跟疯了似地震动起来。

戚腾在电话里跟他确定了出发之前的大小事宜,还jiāo代了一些去伽卡那边要注意的事情。

接着,戚腾听到了沈知昼那方飞机乘务组广播提示乘客关手机的声音,正要挂电话,沈知昼突然打断他,问:

“我伯母,什么时候回来?”

“……”晚晚闻声,在他身侧不安分地动了一下。

她怔怔地抬眸,看向他。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他垂眸,神情不乏疲惫,温柔地冲她笑了笑,一手揽过她纤弱的肩,将她半拥在怀中。

戚腾思索了一下,静了静说:“等你从伽卡回来,估计也差不多了,我这几天打听打听。”

“好。”沈知昼一时心绪繁复。

等那边忙音响起,他才慢吞吞地摘下了电话。

轰隆隆的噪音响彻耳畔的一刻,晚晚想张口说话,想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耳膜却像充了水,一下子就塞满了整只耳朵。

她耳膜无比胀痛,尤其是左耳。那年她与许凌薇去伽卡,乘飞机的过程中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飞机拔地冲向了几千米的高空,机舱外部浓云滚滚。她受伤的左耳耳膜不堪胀痛,几乎要炸裂开一般。

她无力地靠在座椅里,双眼空dòng,盯着空气兀自出神,忽然有些喘不上气。

她什么也听不到了,张口,好像也无法出声。

大脑一片浆糊。

突然,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周围的空气中震颤。

她听不见,那是什么,被他轻轻扳过脸颊,愣怔地回头,只看到他的唇在动。

他满脸担忧地看着她,双手晃了晃她肩,唇几张几合,一直在对她说话。

她却始终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她茫然地皱眉,眼底潸然。

他立即喊来空乘帮忙,告知了空乘她的左耳受过伤,空乘和他一直在说话,好像在讨论着什么。

他们的嘴都在动,可她什么也听不到。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纪较大一些的空乘人员过来,拿来一副飞机耳塞给了沈知昼。

然后他们又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沈知昼坐回座位,他一手捧过她一侧的脸颊,眼神沉沉地望着一脸茫然无措的她。

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直瞧着他看。

就像是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时,清澈空灵,却也空dòng得,像是没有生命一般。

他给她塞上耳塞。

刚才乘务员说如果耳膜受损不是特别严重,带着这个等飞机飞高了稳定后,让她一直跟他说话,尝试发声,做咀嚼的动作,可以有效缓解。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

她还有事情要问他。

她抓着他的手,急切地晃了晃,红着眼眶,很艰难地,才能发出声音:“我……我妈……”

他给她扣好安全带,揽了揽她肩,然后打开手机备忘录,指尖飞快扫过屏幕,迅速地输入:“还活着。”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大颗大颗的泪珠,就砸到他的手上和手机屏幕上。

她也终于能发出声音:“……真、真的?”

他坚定地点点头。

然后又在备忘录输入:“很快就回来了。”

她眼眸亮了一瞬,又惊又喜,可这一刻,多种情绪jiāo杂,她却不知该说什么。

唇几经张合,也没说出话来。

他眉目舒倦地笑笑,又输入:“你多跟我说说话。”

她重重点头。

她自然知道这是恢复听力,缓解耳膜肿痛的方式,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倏忽抬头盯着他的眼,一字一顿地唤他的名字:

“沈知昼。”

他看着她,抿着唇笑。

“沈知昼。”

他依然在笑。

她意识到自己确实能发出声音了,虽然还是听不到声音,耳膜仿佛充了气被隔绝了一样,她还是扬起娇俏的脸,朝他笑:

“沈知昼。”

“嗯。”

他这才兀自出声,应了她一声,眼眸沉沉地凝视她。

然后反手,用他宽大的手掌,扣住了她细白的小手,拇指轻轻摩挲她的骨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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