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17)

“停车啊——你要撞死我们吗!”

车轮不管不顾地摩擦着地面,激起碎石乱飞!

沈知昼踩实了油门,加到最大,直直地,狠狠地——撞向他们!

砰——

一声碰撞的巨响过后,他撞着程嘉树一个没来得及躲避的手下,将那人碾在两辆车之间,直接顶着出去!

那人挣扎着,口中血沫飞溅,早没了挣扎的力气,痛苦地拍着他的车前盖。

“疯了……真是疯了,”程嘉树吓得脸白,大声命令道,“开枪!拦住他!把他轮胎打爆!别让他跑了!”

砰砰——咚咚咚——

子弹在车身和玻璃上乱走,一通乱响,后来逐渐加大了密度,声音震耳欲聋。

晚晚和哈丹失声尖叫,抱头缩在座椅下瑟瑟发抖。她身上还罩着他的外套,厚重的皮夹克,不至于让车玻璃的碎片划伤皮肤。

沈知昼加大油门,直直将那个人和程嘉树的车一齐顶了出去!

他迅速地打了一圈方向,车头一扭,直冲着朝他放枪的程嘉树一行过去!

“来了,来了!他来了!”

“躲开啊——要死吗!”

那里有阿阚,有虎仔,有很多他见过的,老老实实叫过他一声“昼哥”与他朝夕相处的,也有根本没见过的人。

可车头,毫不犹豫地直冲过去!毫不犹豫地,要碾碎他们!

“开枪!打他!”

程嘉树眼见着他直冲过来,大声嘶喊着,命人朝他继续开枪!

车前玻璃中了好几枪,裂痕斑布,他将油门踩得越来越死,咬紧了后槽牙,丝毫也不放松,就那么如开弓出弦之箭般——冲向他们!

“真他妈……是个疯子!”

程嘉树夺过旁边人的枪,趴下来,直朝着那两个前车轮开了几枪!

沈知昼料到程嘉树会打他的车轮,左右轮换着方向,致使子弹都未击中。

眼见着那辆车风驰电掣地冲了过来,程嘉树一个侧身滚到了一旁,车轮擦着他身子过去,才稍稍躲过一劫。

“——追他!”

程嘉树bào跳如雷地大喊着,命人去开他们被撞远了的车,一行人奔上去,就直朝着沈知昼追了上去!

车前镜碎了一大半,寒风与暮色,都借由毫无遮挡的机会肆意地扑面而入。

沈知昼深深地喘了喘气,抬手捂了捂鲜血潺潺的左肩,瞄了眼后视镜,那辆车头被撞得变了形的路虎正朝他追过来。

他有些日子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难耐地喘了口气,神色稍霁了一瞬,右旋了两圈方向,拐入一条更为bī仄的乡野小道。

经过这里,直达一条废弃的公路,那里有个大长坡,连着一片断崖。

肩上剧痛难忍,他却丝毫不敢松懈,一直加大油门,朝断崖的方向开过去。

路经一片田野时,他轻轻地喘气,沉声命令:“晚晚,带着那个小姑娘跳下去。”

晚晚一愣。

车速这么快,怎么跳?

他突然怒声:“——跳啊!”

洪涝过后,连绵了许久的雨天,致使这里的泥土非常松软,连着一片沼泽和芦苇dàng,跳下去哪怕受点轻伤也不至于摔死。

但如果让程嘉树追上,那绝对是死路一条了。

晚晚被他那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一时结舌。

他好像一直在耐心地等她,甚至还稍缓了一些车速,出声和喘息,渐渐地有些艰难了,嗓音更为低沉沙哑:

“晚晚,听哥哥的话。”

她动了动唇,鼻腔酸意阵阵。

“别怕,哥哥在,不会有事的。”

她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一下就涌出了眼眶,咬了咬牙,摘掉挡住眼的黑布。

她再也不怕,面对他了。

哥哥这么做,一定是为了救她和哈丹。

适应了黑暗,一瞬的光亮迸she入目,有些灼眼。

不过好在是夜色将沉之时,不至于过于难忍,她稍适应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安顿好哈丹抱紧自己,咬牙打开车门,卷着肆意的风,用他的外套裹住她们,沉身滚入了旁边一丛柔软的芦苇dàng中。

那辆车的后车门悬开着,沈知昼还在往前开。

一直,一直往前。

车速越来越快。

忽然,她前方二十余米的地方,他从车上跌了下来,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似地,像是把自己从车上给扔了下来。

他坠入一片泥沼之中,再难翻身。

“哥哥——”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大喊着,来不及管哈丹,踩着霞光奔过去。

她好像,终于能追上他的步伐。

把这将近五年的距离,一点点地追上来。

那辆车,还在向前,一直向前。

沿着那个大下坡下去,它依靠惯性,会坠下悬崖。

万劫不复。

“哥哥……你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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