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48)

“……”

“我给你时间,”康泰亨换了副好商好量的口气,咳嗽声也一并跟着断断续续地传来,“今晚零点之前我要见到你,见到了,你还是沈知昼,见不到你,不仅这个小女孩儿活不了,我还会让你变成鬼。”

他没听康泰亨说完,匆匆挂了电话,拿起外套和枪,捏紧了车钥匙就夺步飞奔出去。

林槐刚在下面的餐厅吃过饭,要往出走,见沈知昼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叫住了他。

他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一身红衣,娇媚婀娜的女人,女人与他形态亲密,还笑吟吟地跟沈知昼打了个招呼。

她称他为沈先生。

沈知昼根本顾不上理他们,一头扎入雨中,上车后一脚油门下去飙上高速,直往伽卡而去。

南城距伽卡车程四五个小时左右,按康泰亨给他的期限,他完全能在今晚零点之前抵达。

可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那时候。

他急得面色如纸,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努力控制住自己,才不至于手抖,死死地握住方向盘。

雨势加急,整片整片地糊在车前窗上,像一张巨大的网,闷头砸下,要套牢他,让他无处可逃。

他才发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广袤。群山环绕,沧海桑田。

可如蜉蝣般渺小的他,却无处躲藏。

一个加急转弯,稍不留神,车轮在地面打了下滑。

他匆匆调整方向盘,和旁边一辆巨型重卡擦肩而过,巨大的呼啸声擦着他耳膜过去,刹那之间,离死亡几乎差之毫厘。

车速稳下来后,他仍惊魂未定,深深呼吸着。

这时,电话又响了。

轻快悠扬的铃声,这一刻却像是催命符。

他匆匆将蓝牙耳麦塞进耳朵,看都没看是谁就接起,神经绷成了一根僵硬的弦,一丝一毫都不敢有所松懈。

直到那边传来了程嘉树的声音,他才稍松了一瞬的神,接着,就出离愤怒地喊道:“程嘉树,你告诉我,这到底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康泰亨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告诉他的?你都是骗我的!对吗——”

他不可抑制地发抖,不仅是因为愤怒,还有害怕。

他现在,谁都不敢相信了。

他本来就不该相信任何人,多少年来他都是如此,可他却轻信了程嘉树。

那天,就该一枪杀了程嘉树,管他是黑是白,是毒贩,还是什么狗屁卧底。

程嘉树却比他还要愤怒,怒喝着:

“沈知昼,你他妈有病吧——我如果骗你,我给你打电话gān什么?我早告诉你要小心了,你既然跟着林槐走了,就不要回来了!你回来会死的,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

刚才的底气失了大半,他嗫嚅着唇,不知不觉缓下声线,思绪也有那么一刻地飘忽,这一刻却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才好,只是喃喃地重复着。

“我都知道的……我知道,我会死。”

程嘉树更无法理解:“那你还回来gān什么——你找死吗?还不回去?!”

“我不知道……”

“……你是疯了吧?”程嘉树深深地叹气,“沈知昼,你是不是疯了?你是这几年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吗?你照照镜子,你他妈就是个毒贩,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我告诉过你,恶人就要有恶人的样子,你不能心软,该杀就要杀,该走就要走,你的心软会害了你……”

“我没有这么心软过。”他沉声地打断程嘉树,一字一顿地说,“程嘉树,我从来,从来,没有这么心软过。”

“别回头了,”程嘉树叹了口气,说,“去港城吧,去哪儿都能活下去,你回来绝对会死的。”

“那你呢?”

“你别管我了,我已经回伽卡了,康泰亨看起来的确更信任我,目前没什么问题,”程嘉树说着,语气哀婉了不少,“我得了癌,早就是个将死之人了,我会在伽卡和康泰亨斗争到底,到我死的那一天,虽不光彩,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我以为,你之前说你得病,是在跟我开玩笑。”

“开玩笑?”程嘉树苍凉地笑起来,“你不是开着我的车么?车斗里有我的诊断报告书,你不信我,可以看看。”

“沈知昼,我从来没跟你开过玩笑,如果我跟你开玩笑,我有意骗你,我真的想杀了你,四年前你来伽卡那天,我就不会阻挠康泰亨注she毒品给你,我现在也没必要给你打电话,你不懂吗?”

沈知昼有些哀戚地抬眼,看到那个标示着距离伽卡还有200公里不到的路牌,他漠然地说:“程嘉树,我回不了头了。”

“什么回不了头?你下高速直接再掉头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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