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59)

考试拿高分,被警校择优录取,加上这几年的潜伏生涯,再难的问题,哪怕触及生死,好像也没怎么让他苦恼过。

可她反问他的那句话,让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也有他想答却答不了的问题。

他走后,她的时间却没有静止。

他不在的日子,她争分夺秒地破茧,一天天地长大,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不依不饶地破土而出,渐渐地,有了坚qiáng成熟的轮廓。

每次见她,都有惊喜的感觉。

算起来,她今年应该十八了。

那几个孩子说,今晚是在给她办生日会。

他都快忘了。

怅然地叹了口气,他不由地加快了车速,在愈发浓稠的黑夜里飞速穿梭,直奔那个小区的方位而去。

中途,虎仔又来了电话,跟他说那个被打的男孩子没事。

他当然知道没事。

他也被酒瓶砸过,他还挨过子弹,还被刀捅伤过。

他知道,死不了。

他想知道的是,她有没有事。

“等他们从医院出来你再跟一段儿吧,尤其是那两个女孩子,看看有没有什么车跟着她们。”

虎仔愣头愣脑地说:“……啊?不就只有我跟着吗?”

“看看有没有别的啊,动动脑子行不行?”沈知昼顿时没了好声气,“让你跟就跟,废话怎么那么多?给我跟好了,我马上就过来。”

“你也跟吗?”

“嗯。”

“哇……昼哥,你好变态啊。”

“……滚啊。”

-

晚晚家的小区和夏彤家隔得了七八个街口,非常之远。

高二文理分科后她们才成了同班同学,后来走得近了就成了朋友,关系好了两年,平时上学却都不怎么结伴。

因为根本不顺路。

夏彤先让出租车司机到她家小区,把她放下了车。

左右看了一圈儿,没有什么可疑车辆,她才放心地进了楼道。

她家在二楼,这栋楼只有七层高,小区里都是旧式楼,没有电梯,平时上到一半她都会跺一跺脚,声控灯便会应声而明。

这次她习惯地跺了跺脚,却没有亮。

满目黑沉。

依稀能听到楼上阿姨家的狗吠。

满栋楼的楼道漆黑一片,仅凭着记忆力,和从狭窄的楼道窗户里透进来的光,才能依稀看清家门的位置。

走到家门口,灯也是黑的。

她有些害怕,摸出手机电筒,照亮了钥匙孔,然后在兜里摸了圈儿,找到了钥匙。

钥匙戳着锁孔,哆哆嗦嗦地捅了好几次才打开门。

她进了家门,隐隐地觉得今天家里的气息和平时不太一样。

说不出那种感觉是什么,总觉得有些怪。

好像有谁来过一样。

她抬手,下意识摸了下玄关的开关,可是,打不开。

停电了吗?

不,她下车时抬头看了眼,除了她家,几乎家家户户都亮着灯。

她突然一阵后怕,呼吸不由地也沉重了些,借着窗外冷柔的月光和手机电筒的亮度,小心翼翼地向前挪着步子。

突然,从窗外窜进来一股风。

外头狂风作乱,足有两层楼高的一丛巨柏的枝叶,激烈地来回敲打着窗户,飒飒作响。

风卷着树影,流窜在屋中,像个张牙舞爪的不速之客。

她记得自己出门前明明关好了家里所有的窗户。

……怎么回事?

钟表的指针指在晚上十点。

滴滴答答,踩在她心跳上,无边战栗。

这一刻,伴随她的只有无尽的、呜咽哭号的风声,平白给这深沉如墨的夜,添了丝危险的气息。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阵车轮碾过地面的巨大轰隆声,夹着剧烈的风,好似要将周围的一切悉数吞下。

突然,车轮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停在了她脚下。

她能感到,有什么在靠近她。

啪嗒——啪嗒——

她过去关上客厅的窗户,倏地,窗前闪过道黑色的影子,楼道里还有轻微的皮鞋声响,似近似远。

她来不及思考,正踯躅怎么办才好时,门锁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有人在外头撬锁!

她捏紧了手机立刻往卧室的方向走,一下子紧张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

门外一通杂响,有男人咳嗽的声音,好像还不止一人。

门锁叮叮咣咣的,的确有人在撬她家的门锁,且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bào躁的拍打和踢踹的声音。

她又怕又急,眼泪快吓出来了,转身向后退了一步,去到自己卧室,关门上了锁,搬来凳子抵住。

就在这时,大门外的声音同时骤然一停。

接着,门“吱呀”一声——

开了。

有细碎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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