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有罪时(32)

当然也不是没有别队的人蠢蠢欲动,结果对于那些含蓄的,尤明许只gān脆利落一句:“我对你没意思。”对于纠缠不休的,她则吐出一个字:“滚。”

渐渐的吧,男人心里都有点怵了。再渐渐的,大家并肩作战越来越多,尤明许能打能忍又凶又狠,于是同一队里的,也不把她当女人了。队外的,对这朵高岭之花,也只敢远望不敢亵玩。

不过,大家也都会想过同一个问题:最后会是谁,把这朵刺人的花带走呢?反正得是个让人服气的人物,否则整个警局都不gān的。

岳山分局位于岳麓山之下,几栋白色肃穆的房子,沉静威严。几辆警车停下,尤明许跳下车,队里几个兄弟跟在她身后。一行人才走几步,有人跑过来,对她耳语:“尤姐,顾天成说要先和你谈,才肯配合讯问。”

尤明许抬头望去,院子里的大树下,那人已换了身gān净T恤休闲裤,被两名警察押着,戴着手铐,似乎正望着这边。

尤明许说:“好。”

后面一名弟兄问:“尤姐,没事吧?”

“没事。你们先进去。”

审讯室里灯光炽亮,隐约有微微的电流声,于是封闭的房间更显寂静空旷。顾天成独坐在桌后,被铐住的双手放在桌面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安静。

门打开,尤明许一个人走进来,她已换了警服,头发束成马尾。顾天成一直盯着她,竟察觉出内心的几分贪婪和兴奋,他兀自低低笑了。

尤明许恍若未觉,拉开椅子坐下,又从口袋里掏出盒烟,点上一支,递给他。他笑着接过:“谢了。”

“想和我聊什么?”她问。

“也没什么,就想看看你。”

她说:“好好jiāo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过你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回旋余地。就当是给外头那些受害者家属一个jiāo代,给自己积点yīn德。”

他吐出口烟气,说:“他们我不在乎。”

尤明许笑笑:“你在乎过什么?”

他说:“你是我旅途的终点,我很惋惜没能杀了你。但是被你抓住,好像又挺甘心的。我其实挺珍视你的,也许比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更加了解你、珍视你,你信不信?今天叫你来,是想叮嘱你几句话:人生其实挺不值得的。尤其是你这样的女人,把一些东西看得太重,守得太忠心。将来如果被人背叛,被人冤屈,你就完蛋了。你看着jīng明,其实没几个心眼。别傻了,人性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守护的那些人,他们都不值得。只有你自己值得。明韬当时怎么拖你下水,还有邹芙瑢、宋兰最后还是丢下你跑了,你都忘了吗?记住我的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别再犯傻下去了。我可是真心疼你。咱俩的情,我死都不会忘。也希望你别忘了,永远记得我留给你的这几句话。”

尤明许静默片刻,笑了,答:“你确确实实是没救了。你看你都二十八了,结果对世界和人的认知,还跟孩子一样幼稚狭隘。人生重要的本来就不是别人怎么看我、待我,而是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且每一天都活得像自己,哪怕只剩最后一天。你以为自己活得很超脱,不把别人当回事。实际上你刚刚说的这些话,正表明了,从始至终,你都活在别人的看法里,计较别人怎么对你。就是这些,深陷于这些,才把你一步步bī疯的吧?行,我也明白了。你其实就是个被人伤害了,再也站不起来的孩子。拼命任性杀人,证明自己,也让别人看到自己。顾天成,你的人生,才挺不值得的。你没有过好它。”

顾天成不说话,脸部线条终于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笑笑。尤明许看到他眼眶发红,那眼睛里似乎有水光闪过。但他这样一个人,不会掉眼泪的。他只是把嘴抿得很紧。很快,那张脸又松弛了,神色如常死水微澜。

尤明许站起来,说:“还有,我可没你说的那么惨。身边每个兄弟,我都可以把命jiāo给他们,哪怕为他们其中一个而死,为像明韬这样的陌生人而死,那也是我身为警察的职责,有什么问题?还有,别张口闭口情啊爱的,我卧个底你还当真了?那不好意思,姐甩过的男人,只怕比你碰过的女人多多了。你不过是其中中等……偏下的一个。真别惦记我,死了也别惦记,我可是从来不负责的。行了,我走了。你好好jiāo代。顾天成,死之前,做回一次你自己。”

尤明许走出审讯室,身后始终一片安静。她带上门,自有两名警察走过来接替。已是太阳偏西时分,楼道里映着阳光长长的影子,明亮寂静。她走到窗口,站着抽了会儿烟,又有些懊恼自己的烟瘾。把剩下的半截烟丢掉,往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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