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将他视作空气。

只有她，曾给过他一束短暂的光。

那天语文老师布置了课堂任务，他要在当天找语文课代表背诵一篇文章，他的记忆力不太好，背得吞吞吐吐，紧张得手心冒汗，一时间忘了埋下头，竟然斗胆地露出了自己的面容，用那双自己都讨厌的眼睛盯着她。

“对不起。”他下意识说着，把脸重新埋了下去。

她皱了皱眉，轻轻敲了下桌子：“把头抬起来，继续背。”

他难为情地把头抬起，很是卑微地望着她，继续绞尽脑汁地回忆着文章后面的内容。

她平静且认真地望着他，似乎注意力都在他背的文章上面，她看着他的眼神，和她看其他任何人的眼神，是一样的，那么的平静，从容，且疏离。

更何况，她成绩这么好，长相又美得让人无法忽视，她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神，在她眼里，他应该是一个臭虫一样的小丑才是啊。

她只是短暂地照亮了他的人生，可他却已经永久地把她烙印在自己心里，但他深知，自己不配，他甚至不敢再去靠近她。

但幸运的是，她对所有人的距离都是那么恰到好处，温柔又疏离，像她这样好的人，肯定不会出现可以走进她世界中的人吧，她不会属于任何人，他就不会痛苦。

可为什么，会事与愿违呢？

他发现她看着沈然的神情，和面对其他任何人的，都不一样。

她会对着他笑，没有疏离，只有温柔和娇俏，她会偷偷地观察他，然后低下头，痴痴一笑，她只会接受他一个异性靠她很近，就算是被他摸头发，她也表现得自然而然……

可他连不甘心的资格都没有，他知道，无论怎样，他都比不上沈然的十分之一。

痛苦是会滋生出恨的，尤其是李书愿这样，潜伏在黑暗中不可见光的，连癫狂都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漫长的痛苦，生长出的恨意可以驱使他做出这平庸一生中最疯狂的一件事。

除了那个傻乎乎对所有人都热心肠的田心以外，这偌大的青城中学，李书愿只和隔壁班的贺连云交朋友，当然，也不配用上“朋友”这个称呼，无非是李书愿喜欢有人给他钱花，自己也能有一个有钱人的靠山确保自己不被欺负，而贺连云十分满意李书愿的卑微寡言，贺连云说他和家里的狗很像，好使唤，还不会说话。

交往多了，他碰巧从贺连云那儿知道了沈然那个不为人知，又极其重要的秘密。

他这十八年做过最疯狂的事，就是偷偷找到媒体，曝光了沈然的身世，这个秘密曝光的影响，足以让沈然离开顾梦的身边，他就不会再一个人偷偷痛苦了。

“喂，你发什么呆呢？有话就快说。”于枕枕嫌弃这天气的闷热，一边拿手扇着风，一边催促他。

李书愿回过神，抬起了头，望向了站在中间的顾梦。

他只不过是，想再感受一次，当时那束短暂又美好的光罢了。

“其实我，喜欢你三年了。”

终于，说出口了。

所有人想要的都是仰望的那个人能回头看自己一眼，和自己在一起，而卑微如他，最艰难的梦想，竟是亲口告诉她，自己对她的爱慕。

顾梦站在原地，眼神平静，疏离，他说的那句话根本掀不起她内心的一点点波澜。

“谢谢。”她朝他点点头，和其他几个女孩一起离开了，再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李书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缓缓蹲下身，像是灵魂被抽离掉了。

只要他能在她的记忆中停留这么几秒，他就已经是这场独角戏里的赢家了。

……

“好好休息，早点睡觉，今天不聊天了，咱们四个明天都一定要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实力！”

四个女孩早早地洗漱完躺上了床，夜晚很静谧，也很恬静，高考前的最后一晚，似乎也并不显得可怕。

顾梦在枕头底下悄悄打开手机，想给沈然发条消息，却无奈地发现又一次被他抢先了。

沈然：早点休息，考完见。

沈然：想见你，长胖没？

顾梦略带嫌弃地笑了笑，快速回复：每个周末都打电话，干嘛还要想？长得和原来一样，不会让你认不出来的。

过了一分钟，沈然又回复了：【傻笑】我就是开心。

开心终于可以再次见到你。

……

顾梦一直是一个考试心态很稳的人，在重要的大考上，她几乎不怎么失误过，因此高考的那两天，对于她来说，不仅压力不大，还转瞬即逝。

只是全神贯注地写了几张卷子，高考居然就结束了。

考完英语之后，所有同学都几乎是蹦着跑着出考场的，有人哈哈大笑，有人露出了解脱的表情，也有人眼含热泪，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释放出了高三一整年都不曾拥有过的轻松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