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声打断了老道士的经文，他不由得摇头叹到“哎，看来恶灵渊除佛道鬼魔之外要再添一个邪了。”在老道士声音刚落下的同时，齐老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次的声音与以往不同，似乎带着某种魔性，“年轻人，想报仇吗？现在仇人就在你面前，难道你要装死吗？拿起你的刀去砍了那老鬼，刚经过一轮失控，此刻的他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你只需要用尽全力将刀插进他的胸膛，你就能为那小丫头报仇了，快，捡起刀，走过去，只需一刀你就能报仇了，快，快去，想想那小丫头浑身鲜血，面色惨白，死去时的挣扎与痛苦，都是那老鬼带来的，都是那老鬼的错，没有那老鬼她就不会死，不会那么痛苦，捡起刀，报仇！报仇！杀！杀了他！”

这齐老魔的话狠狠地刺激着瘫倒在地上的柳夜白，原本再无一丝精气神的他此刻竟然自骨子里散发出了一股邪性，被齐老魔的声音带动着，这股邪性越来越强，这是一股混合着悲痛、不甘、绝望、蔑视、杀戮甚至还有一丝怜悯的气息，邪之所以为邪正在于它的多变和不可捉摸。柳夜白在这股邪气的支撑下缓缓爬了起来，他走向了刚才呲铁刀掉落的位置，一把握住了冰冷的刀柄，一股凉意顺着手掌侵入他的大脑，让原本被邪气占满的灵台此刻有了一点自己的意识。但在这股意识之下他的邪气更重了，因为这丝清明让他感受到的都是悲痛。

柳夜白在齐老魔的指挥下一步步走近老鬼，”感受到柳夜白握刀的手有些颤抖，齐老魔再次出言刺激到“好，到了，举起刀，向下砍去，你的痛苦就消失了，你久违那丫头报仇了，她叫星儿是吧？多么好听的名字，可惜被你面前这人给杀了，大好年华却就此香消玉殒，替她报仇！快，举起刀，砍下去！报仇！”其他人并没有打断齐老魔的话语，似乎完全不在乎老鬼的死活，又或者对他们来说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柳夜白缓缓举起了到，但持刀的手却有些颤抖，迟迟未能落下。

就在柳夜白迟迟不能落刀之时一道苍老沙哑又充满着疲倦的声音响起，这是老鬼的声音，“呵呵呵呵……咳咳，从前杀人的时候我最喜欢看他们在痛苦与绝望中慢慢死去，被关的这几十年偶尔也会怀念那种感觉，但刚才再次听到时，我仿佛看到被我杀过的人都来向我索命，但是我不怕！我能杀他们一次就能杀无数次，我要杀到他们魂飞魄散鬼哭神嚎！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但笑声的前半段充满了杀尽一切的疯狂，后半段却隐有啜泣之声，悔恨，自责，懊恼，赎罪，这位曾经白伶国的第一杀手此刻竟然哭的如孩童般。以前的他不想去控制自己停止杀伐，现在的他想控制却早已无法控制。直到被关押的几十年后他再次遇到活人再次遇到可杀之人并且因为自己的无法控制而再次造成杀业后，他哭了，这既是哭自己的一生，也是在哭曾经的那些无辜之人，撕心裂肺，放下，赎罪。

第 60 章

在这哭声中，柳夜白的刀落了下来，或许这也是老鬼希望的结局，杀戮半生，被困半生，此刻终于能解脱了。血溅三尺，但柳夜白还是留手了，并没有直接削去他的首级，而是刺向了他的胸口，也算是给他留了一个全尸吧。只是这老鬼的内力太深厚了，胸口被刺了一刀并没有让他直接死去。反而是柳夜白握刀的手被他突然抓住，然后一股磅礴的真气从那只手上汹涌传来，在这股真气入体的同时，柳夜白身上的邪气也在被逐渐驱散，整个人也在逐渐恢复更多的意识，他想起了星儿的死亡，想起了齐老魔的蛊惑，想起了老鬼的悔过之泪，也想起了自己捅向老鬼的这一刀。英雄迟暮吗？不，面前这老鬼曾经残忍好杀，绝对称不上英雄，即使死上百次千次都不为过，但最后他的悔过也是真的，他的求死也是真的，包括此刻他替柳夜白驱散邪气赠送功力也是在为前事赎罪。

柳夜白的神志已然完全恢复，并且身上气势远超从前，但面前这老鬼却越来越虚弱，最后他剩下了一丝真气，这股真气是由数十年的杀气凝练而成，可谓是他一生功力的精华，但他并没有传给柳夜白，因为他不想柳夜白将来也步了他的后尘，杀戮之道虽然霸道无匹，但难免落得个伤人伤己，既然自己的一切都由杀而来，那边也由杀而去吧，老鬼催动了那丝真气，在体内引爆了，整个人瞬间化为飞灰飘散在了这方黑暗潮湿的狭小空间里。当啷一声轻响，似乎是有东西自老鬼的位置处掉落，柳夜白循声摸索了过去，发现那是一柄匕首，一柄短小古朴的匕首，这也成了老鬼唯一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