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与桥(118)
现在,也在将我吞噬。
车稳稳停住,我有气无力地回应贺折几句,然后眼前一阵黑,意识模糊,我只觉得颠簸在路上,贴着温热胸膛,听到一颗满是伤口,支离破碎的心,它在微弱跳动。
我很久没做过那个梦了。
蛇潜行在草丛里,越过栏杆,滑过尸体的血肉,它在我面前张开嘴露出獠牙,身体却在慢慢腐烂,被灼烧着沦为灰烬。
惶惶然醒来,入眼是被晚霞烧点燃的天空,红色的一片。
视线往下瞥去,我看到贺折,他伏在床边,肩膀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稀疏微弱的霞光晕散开,在他身上笼罩了一层暖色。
我抬手,指尖也是红的。
我轻摸到贺折的头发,又柔又软,绕着手心,缠着五指。
他察觉了,睡眼惺忪地醒来,迷离地看着我,目光柔和潮润。
我问:“宝宝是不是没有了……”
他似乎几秒后才听清,然后眼里充满了泪,摇摇头又点点。
我被弄糊涂。
“宝宝还在。”他虽然笑着,眼泪却扑簌落下。
他双手捂住脸,说:“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唯一的好消息。”
“如果没有,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撑下去。”
我坐起身靠近他,手放在他手上,把脸贴过去,轻声细语。
“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
“一切都已经结束,贺折,你可以不用再那么累了。”
他在一两秒的僵硬后,似乎松懈了紧绷的神经,卸下了沉重的负担,压抑的情绪随着哭声慢慢宣泄而出。
他极力遮掩着自己的狼狈,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不愿意将自己的难堪展露在白日之下。
几秒后,我拿开他的手,看到他通红、错愕的眼睛,泪水盈满眼帘,不断溢出,滑落到颤抖的嘴唇间,他的表情脆弱、不安,慌乱地躲避着我的目光。
我不想他再受折磨。
我低头吻他,让他放松牙关。
痛哭溢出齿间,我扯过被子蒙过头,尽力让他感觉到安全。
就像那个时候,他为我拉上窗帘关上灯,再给我一个怀抱。
电视在播送新闻,HE董事贺仲余、GU总经理顾游弋等人涉嫌吸毒、毒品交易被依法逮捕,青年艺术家季节夏或涉及此案,已于二月二十七日自首,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门响一下,贺折回来了,我关上电视。
他皱眉:“怎么坐着?我抱你回床上休息。”
“偶尔没事。”我说,“你劝动我哥我嫂子他们去度蜜月了?”
他摇头:“没有,乔行还是执意要帮我处理那些事情,让他留下吧,出去也是担心。”
说着,他坐来沙发,揽着我枕到腿上,指间轻柔地穿过我的头发。
大猫也蹦上来,把肚子冲向我,呼噜呼噜,软乎乎的。
“他知道了你为那个视频差点流产,很内疚。”贺折说,“再加上今天钟泉给他赔罪,喝了不少酒,醉的不轻。”
“钟泉?”
“他也喝醉了,把话说开,两人算是终于和解。”
“嗯。”我听着是挺高兴,但心里惝恍空旷,不知还缺了什么。
贺折笑了笑:“他提出要和你妹妹结婚,结果乔行不同意,说他赔罪还带条件来,果然是不安好心。”
“我哥有点傻,没想着钟泉和你一样,成为他妹夫,以后能叫他哥。”
我抬手摸到贺折的下巴,再沿着颌线摸到喉结。
他微低下头,眼里带笑:“好,下次我这么劝他。”
他想起了什么,说:“以前乔行知道你不喜欢我,还挺开心,总是打击我,让我放弃。”
“大概因为只有男人最懂男人的那些心思,都是又坏又露骨的。”
“啊?什么坏心思?”我问。
“真想知道?”他俯身凑过来,温热呼吸萦绕。
“嗯。”
他轻笑。
“那年我吻你之后你跑了,知道我怎么了吗……”
暧昧的话音钻入耳道,后半句几个字像是火烧,把我烫的面红耳赤。
把脸埋在大猫肚皮上,我骂贺折。
“流氓!”
他只是笑着揉我头发。
大猫莫名其妙的“喵”一声。
证人的证词指认,录音,尿检,搜出的毒品,等等,全都指向顾游弋,毒品交易首要分子,下线十余人,累计数量巨大,社会影响严重,没有意外的话等待他是重罪,无期甚至是死刑,他的违法,也把GU推进深渊。
这场非法交易中,当场被抓获的都是知名人物,尤其是HE贺仲余,或涉及利用职务之便为顾游弋进行毒资洗钱,掀起了轩然大波,也让HE遭受重创。
再有季节夏,自曝与顾游弋是情人关系,澄清了当时关于我的各种不实消息,在议论纷纷中去了戒毒所接受强制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