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闹哄哄的，曼彻斯特人、伦敦人、利物浦人、纽卡斯尔人、南安普顿人……各种口音，各样面孔，都是兴高采烈，聊的尽兴了就有人带头唱歌。从派特之歌到天佑女王，从披头士、皇后到绿洲。

那些歌，罗恩基本都会唱，就是年纪大了，吼了几嗓子就有点吼不动了。他愤愤骂了一句，转身趴到吧台上看电视了。罗恩心头其实有点羡慕利亚姆已经跟一群年轻混小子们打成一片，不过他是肯定不会承认的。

这家老板连了英国电视台的信号，所以此刻电视上在播的是BBC的世界杯专题节目。

又是加里-莱因克尔那张脸，还有韦恩-鲁尼、弗兰克-兰帕德、史蒂文-杰拉德、帕特里克-埃弗拉。总之演播室里坐得满满当当。在讨论的则是酒吧里所有人都在讨论的那个问题。

电视上，鲁尼说：“是，是，我们可能会碰到法国，但那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我们不能为了一种可能性，放弃拿小组第一。老实说，这可能是二十年来最强的一支英格兰队，他们不惧怕碰到任何球队。法国？所以呢？如果碰到，我相信英格兰也会赢他们。同样，我也不认为以克里斯汀的个性会……”

埃弗拉开了个玩笑打断了前曼联队友的话，“别忘了，即便在法国也有人管她叫马基雅维利主义者。另外你说这是二十年最强的英格兰？我觉得这支法国是一百年来最强的……”

演播室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除了兰帕德，“认真地说，我觉得选择避开法国是明智的，我不是说他们惧怕法国，但这是世界杯，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有，我们也得考虑如果真的遭遇法国，那场比赛即便拿下，它会给之后带来什么。不仅是有可能有人受伤，还有上下半区的问题……”

杰拉德接道：“没错，我同意弗兰克。但有一个问题，下一场，英格兰的对手是德国……”前利物浦队长说着瞟了莱因克尔一眼，又瞟了兰帕德一眼。

是的，没人会忘记加里-莱因克尔的著名调侃，更不会有英格兰人忘记2010年的夏天，兰帕德对德国的那个有效进球被吹无效……哪怕你想忘记，电视上重复播出的片段也会阻挠你这么干。

罗恩听烦了，狠狠拍了一下吧台，把酒保都吓了一跳。

“这他妈有什么好讨论的！？我们就他妈得干德国！干完德国干法国！”

他声音浑厚有力，酒吧里忽地安静了半秒，之后围了一堆人过来附和罗恩的话。罗恩受到关注，心头高兴，举起啤酒杯大声喊道：

“我们就他妈得干德国！干完德国干法国！”

渐渐，整个酒吧里的英格兰人都在喊这些话。

*

与此同时，阿斯拜尔训练基地的英格兰驻地内，同样的讨论正在一个会议室里激烈的进行。

白炽灯光照的所有人面光锃亮。陆灵垂了下眼，手里的马克笔在笔记本上敲了两下。她重新抬起头，看向会议室的钟。那是劳力士的，金光闪闪，罗马数字透出一点严谨和典雅。

沉默实际上并未持续很久，但所有人都觉得够久了。刚才哈利-凯恩作为队长发表了看法，他的看法非常有代表性，代表的是绝大多数球员的看法。

哈利说：“我们也不想这么早就遭遇法国，但如果我们真的碰上了，我们就干掉他们。就是这么简单。”哈利想了一下，又看了主帅一眼，继续道：“但我能理解对阵德国的比赛，我们有条件轮换，并且需要给更多球员出场机会。”

这里面的道理和逻辑很简单，所有人都懂，陆灵想，但即便如此，人们的考量还是会不一样。或者说，对于有些人而言70%的可能性与80%的可能性是没区别的，而有些人则认为根本不是70%的可能性。

终于，坐在陆灵对面的梅林莎先是闭唇微微笑了下。然后她开始说话：“英格兰媒体的舆论导向跟哈利差不多，仅有的建议避开或者强调一定要从全局考虑的也说的很隐晦……”

这是当然，陆灵眉头微动，你让任何人直接说出我们就是要故意输给德国好避开法国，都很困难，何况英格兰足球一向强调铁血与斗志！当他们在狂风暴雨里起高球，在泥潭里打滚，冒着断腿的风险下脚，拿头拿脸去封堵射门，他妈的他们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恍惚之间，Jake和菲尔满脸是血的模样出现在了陆灵的脑子里。你怎么叫这样的男孩儿在球场上不拼上全力！？还有，打墨西哥的时候，就连本都那么不管不顾，拿身体去硬碰硬。陆灵想着，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派特。这家伙每次参加理事会会议都不太说话，就好像是被哈利强行拽来的似的。不过，一般哈利发表了代表球员的观点，派特和乔丹说不说倒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