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杰明的大脑依然是一片空白。他又看见派崔克和博格巴两位队长过去，正在跟主裁交流着什么。

然后，主裁的手势……

本杰明感到血液和氧逐渐在回到身体里，裁判的手势是……

派崔克向他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进球无效。裁判用手在空中左右划动示意越位，之后给了英格兰任意球。

本杰明努力让自己重新思考起来。我们这边要换人了。他努力让自己专注，他看向场边，想知道换谁。他唯一知道的是她不是要换自己，也不会是派特和菲尔。

场边站着两名球员，其中一人是速度型前锋里安-布鲁斯特，另一个人选让他有些意外。

本杰明的脑子如同冻僵了的发动机开始重新抖动并逐渐恢复高速运转模式。

*

67分钟，英格兰同时进行两个换人。

换下场的是刚刚接球被断的阿克塞尔-图安泽贝，以及身上有黄牌的右后卫基兰-诺伍德。换上的是前锋里安-布鲁斯特，以及本届杯赛最矮小的球员之一，安赫尔-戈麦斯。

“Oh shit.”内森尼尔低声骂了一句。这是什么换人？克里斯汀要拼了？比分还是1:1。VAR介入两次，两队都被吹掉了一个进球，倒是很公平。布鲁斯特上场，内森尼尔能理解，这个克里斯汀之前打乌拉圭和意大利都玩过，不是对位换人，而是前锋换后场球员。但是安赫尔-戈麦斯？如果不是这个戈麦斯，打乌拉圭的时候，英格兰也许根本不会那么被动。这家伙太矮了，有五尺五寸（165）吗？内森尼尔扭头跟自己的保安主管钱斯-伍德沃德说：“那个走上场的小子，你一只手大概就能捏碎？”

高大强壮的钱斯一边嚼着酸奶洋葱味的薯片一边说：“为什么？我喜欢他的发型。”钱斯说着给丹尼尔递过去一片，这回安妮塔总算没拒绝，让丹尼接了。丹尼便很开心，使劲往嘴里塞，薯片碎渣全掉在了他妈咪的裙子上。

内森尼尔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儿子好傻啊。一片薯片能开心成这样？！他又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萨缪尔-汉密尔顿。萨缪尔刚才有几分钟根本没看比赛，他接了个电话。现在，萨缪尔居然认真盯着场上。

安妮塔突然说：“这个戈麦斯，之前有一场踢得好像不错啊。”

内森尼尔回道：“那是塞内加尔，这是法国，虽然……”他嘴边有句带点种/族/主义的玩笑话，不过没有说出来。

安妮塔却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轻笑了一声，“法国队里很多都是移民球员，是吗？英格兰也一样。噢还有，我会装点一下转述给我哥哥。”她说罢，用下巴点了点下方，英格兰左后卫的方向。

噢，该死的。内森尼尔只希望女友指着的那家伙在这场能进一个，最后也能拿到冠军，他可不想跟一个沮丧愤怒的喻子翔再打一架。

汉密尔顿夫人和黛布拉听着这两人逗趣的话都是忍俊不禁，不过黛布拉心头有点担心派崔克和哥哥，所以并不像平时那样活泼。萨缪尔依然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场下。

内森尼尔于是调侃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萨姆？”他看到萨缪尔微微扯动了下嘴角。

“让我困惑的从来不是他想当球员……”萨缪尔朝内森尼尔侧过脸，他没错过内森尼尔眼里的一丝嘲讽与惊讶，但他平和地继续说道，“他是我的儿子，我了解我的儿子。本是个充满智慧的年轻男人，如果他想，他可以在任何领域获得成就，我不意外他现在在这里。我只是……”他说着莫名笑了出来，不过依旧很得体，“我想作为父亲，我现在只是希望他有点好运气，他总是能得到他想要的，否则……”萨缪尔耸了耸肩。“再说了，我毕竟是个英格人。足球对于这个国家，从来都是大事。”

内森尼尔知道什么叫做“他总是能得到他想要的”，他自己一直如此。至于萨缪尔究竟在想什么，他并无兴趣，他有兴趣的也许只是父子关系，他回头看了看丹尼，有一天丹尼也会长成一个年轻英俊充满智慧的男人，他不怀疑这个，但父子关系永远是复杂的，是个谜。他错开目光时，看到了若有所思的汉密尔顿夫人，汉密尔顿夫人正昂着头仔细看着电视上给到的英格兰主帅的特写画面。

内森尼尔随意应了几句萨缪尔，试着把注意力重新投入到比赛里。

*

尼古拉斯一直觉得阿兰-希勒是Match of the day的常驻嘉宾这件事挺奇妙的。此刻，这个光头正在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自己对于刚才这两个换人的高深理解。西班牙人随意听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几乎同一时刻，阿兰也摸了摸自己的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