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放肆一下(127)

荆羡沉默,一会是崔泠声泪俱下梨花带雨的苦情表情,一会又转变为女人在临城危房的楼道下恶毒咒骂容淮的景象。

她喉间苦涩,“所以容昌汶儿子受伤,是他母亲造成的?”

老板泡了壶茶,知道是债主,也没避讳,搬了板凳坐在旁边,“对,本来崔泠和她那滥赌的小白脸手头没几个钱,平时也就偷鸡摸狗,成不了什么气候。”

他抿口茶,继续道:“后来去趟临城,不知怎么突然发了笔横财,回来就在地下赌庄连本带利输个精光。”

老太太一脸晦气:“肯定又骗了哪个倒霉蛋。”

“可不是嘛。”老板冷嗤:“这贱人心疼她的情夫被仇家砍掉手指,居然把主意打到儿子身上。”

老头叹气:“还好容淮命硬。”

三人一阵唏嘘。

荆羡的指甲深陷入肉里,她仓惶地垂下头,脑子里如钟摆乱撞,回忆一帧一帧跳动,最终定格在她亲手将支票递给崔泠的画面上。

这迟来的真相,似凌迟,刀刀入骨,刮得她体无完肤。

她快不能呼吸,弯着腰,一点点趴到桌上。

三人陷在往昔岁月里,无人发现她的异样,话题仍在继续。

“我记得那天下好大的雨。”老板捧着茶杯,看着那张照片出神,“这小孩浑身是伤,突然半夜来找我,拜托我一个小时后报警。”

他当时吓一跳,赶忙确认现在不需要吗?

少年面无表情抹掉嘴角的血迹,有些古怪地勾了勾唇:“现在太早,一小时正好。”

镇上就这么大,他对容家的事一清二楚。容昌汶刚过世没多久,儿子在临城被母亲欠下的高利贷缠到无法生存,刚回云离,那对死乞白赖的狗男女后脚就上门。

偷偷摸摸买下巨额保险,妄图抢劫杀人伪装现场,从而骗得保费还债。

当然,这事儿后来才爆出。

他回忆那个血腥的夜晚,仍然心有余悸。

当时和派出所的执勤民警闯入小院时,满地狼藉,崔泠披头散发,像是被刺激到,歇斯底里地将刀挥出。

“小畜生,你真该死!”

少年不躲不让,硬生生任由利器穿透右肋,反手握住刀柄,面上冷汗涔涔,眼里满是狠戾。

电光石火间。

枪声让那个失去理智的疯婆子腿软,而后被拖着带上警车。

少年一点点跪倒在地。

他一个大老爷们,都被吓得直哆嗦,赶忙上前查看,“阿淮,你怎么不躲?”

少年捂着伤处,指缝里的血不断流淌出来,脸色苍白如纸,低低笑了声:“这样才能结束。”

等救护车的间隙,雨越发大。

他心惊胆战看着遍地的嫣红,老天爷正将生命一点点抽出少年的躯壳。

“阿淮,你撑住。”他红了眼眶,哽咽:“你不是说要在云离念完高中吗?叔都给你安排好了,下周就能去。”

少年躺在地上,眼神已然开始涣散,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捏住他的手,喘息如强弩之末:“我不会有事,我和人约好……”

后半句话淹没在漫天大雨里,救护车的长鸣姗姗来迟。

……

那天的血和雨,成了老板午夜梦回时最大的敌人。他在半夜被噩梦惊醒时,仍对崔泠的狠毒感到毛骨悚然,又为少年的幸存无限感恩。

总算是善恶终有报。

“可惜就判了八年。”老太太听完这段,眼角泪花闪烁,别开头去。

老头抽出一根烟,顾忌孙子没点上,还在坚持他的观点:“老天无眼,这女人就该判死刑,最差也该是无期。”

老板表示认同,末了再度叹气:“估计没这一刀,又是拘留所关两天出来。这孩子也是没办法了,确实不容易。”

十七岁,明明该是双亲疼爱拥有无限光明的年纪,他却活在地狱里,从记事起,就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亲生母亲的恶意。

这种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逼得他在困境中铤而走险。

被崔泠重创的那一刻,少年在想什么呢?

是解脱吗。

还是同归于尽?

可他昏迷前的眼神,明明透着不甘。

像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并未做完。

老板怔怔出神,过了很久,才将茶杯的水一饮而尽。

人性的丑恶让这几位的心情变得压抑,惟有借着口诛之快发泄,才能好过一些。

惟有角落的荆羡,自始至终没开口,碗里的馄饨早已凉掉,她垂着脑袋,颊边的长发都落到碗里。

她像是没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机械地将馄饨舀起来,放到嘴里。

老板总算从那段阴影里清醒,注意到客人的反常,正欲发问,突然又瞄到前门白衣黑裤的美貌青年,惊讶地张大嘴:“容、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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