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上楼， 叫他们吃饭，谈话才终止。吃饭的时候，两人都很安静。从小，傅卓斐就为纪天舟立了许多规矩， 食不言寝不语是其中之一。当然， 只有傅卓斐在场，纪天舟才会乖巧地遵守这些规矩。

左鸢今晚去叔叔左淼家吃饭。她在妹妹左鹂的平板电脑上看到这条新闻。

左鹂写作文， 《我的爸爸》。左鸢教她怎么写。她引导她思考爸爸什么样子，工作中什么样子，生活中什么样子。左鹂茫然地望着她说，爸爸常加班，她常补课，他们很少见面，她不记得爸爸什么样子。

好吧，那从网上搜一搜，来了解爸爸什么样子。左鹂兴奋地说，这个她在行。她找到最近的几条新闻，摆给左鸢看。左鸢一眼看见“谭子湾”三个字。接着又在图片中发现疑似乔春生的人。

大家都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左淼到家了。

向琼瑜说：“真是回来得早，不如回来得巧。我们等饭，饭等你。”左淼说：“还不是那个裘祥瑞。为了谭子湾的工程，真快被他烦死了。”

向琼瑜问：“什么时候竞标？”左淼说：“下周五。”向琼瑜问：“他能中？”左淼说：“不讨论这个，一切按规矩来。”

这话题太敏感，自然不能当着左鸢和左鹂的面讨论。左鸢装作很随意地问：“叔叔，有几家公司竞标啊。”左淼笑说：“你也对谭子湾感兴趣？想竞标啊？”

左鸢说：“全市关注的大工程，我肯定感兴趣呀。不过竞标这种事就算了，我还不想改行。”左淼说：“越是全市关注的，我们越是压力大。不能出一点纰漏。”

左鸢说：“我想采访竞标公司的负责人。叔叔，你能把名单给我吗？”向琼瑜说：“现在去采访他们不太合适吧。”

左鹂说：“老妈，你不懂。现在讲究眼球经济。管他合适不合适，能博眼球就行。”向琼瑜说：“小孩子懂什么！大人说话不要插嘴。”

左鹂说：“大人说错了，小孩子就可以插嘴。最烦你们这些死不认错的大人。”向琼瑜白了左鹂一眼说：“快吃饭，吃完饭写你的作业。”

左淼说：“你采访他们也好，可以为这个工程造势。如今啊，我们的日子也难过。回头我让人把名单整理好给你。不过报道的时候……”

“不该说的话，我不会说的。放心吧。”左鸢乖巧地说，“叔叔，我看您干脆把那天去谭子湾调研的人员名单给我，这样省事。”左淼一口答应说：“那更好啊，他们有现成的。”

第二天，左鸢拿到了名单。

纪天舟为大家分派工作。周晶莹说：“头儿，我们的人手根本不够。”宁冲说：“这张大合影上面好多人，可是新闻里罗列的名字却很少。”

杨凌晖笑说：“有些人不配有姓名。”纪天舟无心开玩笑。“先按照这些调查吧。其他的我再想办法。记住，这件事一定要低调。”

人手不够，可以向欧局请示。但是名单，总不能向市政府要吧。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走捷径。

纪天舟打电话给左鸢。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啥事？”“你昨天说左淼是你叔叔，能不能请你帮我弄一份名单。”“那天去谭子湾调研的人员名单？”“对，好弄吗？”“我发你微信吧。”“呃？”“发给你了，你看看。”

呃，这么快。感觉她好像知道他会问她要似的。

“谢谢你，下次请你吃饭。”“纪警官，请你诚实守信。不要老是做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者。”“我没有吧。那就今晚，好不好。你想去哪儿吃饭？”“你家。”“没问题。”

她昨晚已经猜到他会问她要名单的，所以提前做好准备。一份名单赚一顿饭，还是在他家，值。

可是左鸢千算万算，忘记算她去纪天舟家吃饭，必须她自己动手，除非她能接受全蛋宴。想想看，她觉得她不能接受。所以，这顿饭，她自己动手。

拿到名单后，纪天舟他们对名单里的人逐一进行排查。傅卓斐和左淼无可疑。

三个人有可疑。首先是裘祥瑞，他是崇光岛人，与乔春生有交集。其次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此人曾因嫖/娼屡次被抓。

最后是市委办公厅的某位副主任，姓钱，按照时间推算，乔春生事件爆出前夕，他正在读大学。而那段时间，他几乎每个月都去崇光岛。

纪天舟说：“重点跟踪这三个人，但是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这三个人，而是随时可能在他们身边出现的乔春生。我们要抓的人是乔春生。”

杨凌晖冷嘲热讽说：“所以我们是在保护这三个人？”纪天舟摊手。“暗中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