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见你(94)

遇见安娜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善妒,一点儿小事都能诱出他的嫉妒心。

谢菲尔德闭上双眼,平定了一下不悦的情绪,低声命令道:“安娜,去换件衣服。”

安娜完全不听他的命令。她弯下腰,使劲儿地嗅了嗅他的脸孔、颈间和衣领,嗅到了浓烈而刺鼻的酒味。她讨厌酒味,一闻到酒味,就会回想起被布朗女士殴打的记忆。虽然布朗女士已经去世了,但她还是讨厌。

安娜忍不住咬了一下他的下嘴唇,不高兴地说道:“要你管!”

她似乎吃了草莓味的糖果和口香糖,唇齿萦绕着甜香和薄荷清香,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呼吸有些乱了。

安娜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她踢掉脚上的拖鞋,整个人都趴在了床上。他看见她袜底发灰的学生短袜,汗津津的、中间凹陷的脊梁骨,系在脖子上的亮红色的胸罩带子,以及后颈上毛茸茸的短发。

这一瞬间,他距离成为魔鬼,只有一步之遥。

谢菲尔德侧过头,闭上眼睛,伸手把她推开了一些,竭力克制着某种隐秘的、邪恶的、危险的冲动。她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低骂了一句粗话,四脚并用地爬到他的身边,用手指撑开他的眼皮,恶狠狠地逼问道:“老东西,你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松手,安娜。”

她不仅没有松手,反而爬到了他的身上去。她那两条蜜黄褐色的、健康有力的腿就在他的两侧,上衣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晃动,露出一半未曾被阳光晒到的苍白的圆润形状……他的头脑中嗡响一声,思绪一片空白,身体比理智先做出了反应——把安娜推下了床。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安娜一屁股坐在地上,可以说是毫发无伤,自尊心却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走到床头,拿起鹅毛枕头,气冲冲地扔向谢菲尔德:“你前妻请你去喝酒的时候,你怎么不像这样推开她!讨厌你,老色狼!就知道欺负我!”

骂完,她用劲地“哼”了一声,跺跺脚,噔噔噔地跑了。

谢菲尔德将手搭在眼睛上,缓缓吁出一口气,许久,才从某种迷乱的、罪恶的欲望中挣脱了出来。

——

安娜原本想让谢菲尔德陪她去试镜,被他推下床后,直接取消了他陪伴试镜的资格。她趴在床上,咬着铅笔上的橡皮,根据自己的理解,自食其力地写了一段台词。

试镜时间是早上九点钟,第二天,她不到七点钟就醒了,本想去洗个澡,想到女主角两个多月没洗澡,她又忍住了洗澡的冲动。

安娜回忆着布朗女士的模样,把眉毛刮成两道弯弯的细眉,在眼窝抹上灰蓝色的眼影,贴上厚厚的假睫毛。她旋出口红,把嘴唇涂得又红又大,又在颧骨上抹了一点儿口红——布朗女士没钱买腮红的时候,经常这样做。

化完妆,她用发油故意把头发抹得油腻腻的,然后在沙发的缝隙里,扯出一条忘记洗的裙子。穿上后,她跑到谢菲尔德的卧室前,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他似乎醉得不轻,到现在都还在睡觉。她撅着嘴,暗骂了一句“老色狼”,然后从老色狼的外套里,掏出红木烟盒,抽出两支香烟,塞进裙子的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她本想不着痕迹地离开,眼珠一转,又悄悄爬上了他的床。

她轻轻地、缓缓地爬到床头,比一只警惕的猫儿还要轻盈。谢菲尔德还在睡觉,没有醒来。她于是掏出口红,咬下盖子,在床头柜上写道:总有一天,我会告诉所有人,我爱你。

她想了想,又在上面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唇印。

把口红放进裙子口袋里,安娜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出谢菲尔德的卧室,跑到雅各布的房间前,“砰砰砰”地用力敲门。雅各布打开门。她直接把试镜地址塞进他的怀里:“带我去这里,别告诉谢菲尔德。”

雅各布看着手上的地址,说实话,吓了一跳。

正是他昨天去接谢菲尔德的地址。

他第一反应是,安娜想去找罗伯茨大闹一番,但看着她的打扮,又觉得不太可能——哪个女孩会打扮成风尘女子的样子,去找情敌的麻烦呢?

雅各布压下心中的诧异,试探地问道:“去这里干什么?”

“我要去试镜一部电影。”安娜看了看时钟,发现已经接近八点,立刻把雅各布推进了卧室里,“别问了,去换衣服,我要迟到了!”

——

罗丝·罗伯茨的副业是投资电影,安娜在表演上有天赋,这两人有交集很正常。但经过昨天的事,罗丝显然对谢菲尔德余情未了,安娜又近乎狂热地爱着谢菲尔德,要是她们发现彼此是情敌,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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