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双手插在大大的口袋里，仰头思考了片刻：“其实你父亲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他好像迷迷糊糊说把什么给他，还是给他什么。因为比较特别所以我还有印象。”

方晓言向医生鞠了一躬：“谢谢你。”她缓缓起身，只觉头昏脑涨，两眼发黑，显些跌倒，被人双手托住，回头看到了钱崇定：“你怎么来了？蜜蜜呢？”

钱崇定满脸担忧的抱住她：“这些你都不要担心，蜜蜜送去李雨萌那里了，你放心。”

方晓言回身抱住钱崇定的腰，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桂花香，重抬起头来又是一派淡定从容。

按照S市的习俗，春节期间是不能在家办理丧礼的，所以方宝山办理死亡证明后，就直接被拉去殡仪馆火化。

墓地是方晓言和钱崇定一起选的，位于S市东城郊的一片陵园，环境还算不错。

农历腊月二十六，方宝山永远被埋葬在了这片土地上。七大姑八大姨，工厂里的几个酒友，用大巴满满拉了一车人，周运也来送了行。田文娟趴在墓碑上哭的死去活来，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周运和方晓言一左一右把她架起来，边哄边拖着人往陵园外面走。

周运也落了泪：“妈，你想开点。你还有我们，还有晓言、志宏，以后还有孙子需要你照顾，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田文娟哭的更加伤心：“小运啊，你爸命苦啊，到死也没见到孙子的面，他心里苦啊。”

耿媛本来就跟在方志宏旁边，闻言狠狠拿胳膊杵了方志宏一下，方志宏忍气吞声没敢回嘴。

方晓言忙哄道：“妈，早晚都会有的。”

大姑哭哭啼啼：“什么叫早晚会有啊？难道还要等到你妈走了以后吗？你爸爸这都死不瞑目了，他一定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啊，晓言、志宏，你们可得为你爸还了这个愿，不能让他在地下都不得安息。”

方晓言赶忙握住大姑的手道：“姑，我知道爸爸最放不下什么，我会让他安心的。”

钱崇定跟在队伍最后面，抱着蜜蜜满脸哀怨的看着方晓言和周运一左一右把田文娟扶上了车，忍不住磨了磨牙。

蜜蜜搂着钱崇定的脖子怯怯地问：“人都会死吗？妈妈也会死吗？叔叔呢，是不是也会死。”

钱崇定把自己流了满身的醋水收了收，安慰道：“嗯，生命都是有限的，所以才更应该珍惜。我们不能只是怕死，而是应该考虑活着的时候如何过好每一天，让自己的生命更有意义。”

蜜蜜懵懵懂懂点了点头:“怎么才算有意义？”

钱崇定捏了捏蜜蜜的脸颊：“当然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啦。”

好女儿

扶着田文娟上了大巴车，方晓言主动坐到了周运旁边，钱崇定最后上车正好看到，抱着蜜蜜的手都有点抖，噘着嘴坐到了最前排。车子开到一半，方晓言回来了，眼里含着泪一言不发坐到了钱崇定旁边。

钱崇定心里的酸味突然就冒出了一股□□味：“他欺负你了？”

方晓言吸吸鼻子勉强笑了笑：“怎么可能？”

蜜蜜钻进方晓言的怀里勾住她的脖子道：“妈妈，我最喜欢你了，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也喜欢定叔叔，也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方晓言扭头看钱崇定，不知道这人又给孩子灌输了什么东西，安抚道：“好呀，我们永远在一起。”

钱崇定赶忙伸手拥住两人：“我们可是说好了，谁反悔谁小狗。”

田文娟好容易收了收眼泪，抬眼就看到方晓言和钱崇定挨在一起亲亲我我，喊道：“晓言，你过来这里坐，我有话和你说。”

方晓言冲钱崇定无声的叹了口气，起身坐到了田文娟身边。钱崇定眼神自动跟随，活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车子开到了田文娟家的小区门口，姑姑婶婶围在田文娟身边，又都跟进了小区。周运走到钱崇定身边伸手接过蜜蜜：“蜜蜜，跟爸爸去姥姥家了。”

钱崇定放下蜜蜜道：“我也去。”

方晓言拉过蜜蜜交到周运手里：“你先回去。”蜜蜜这才拉着周运的手乖乖往小区里走。

钱崇定嘟起嘴：“凭什么他能留下？”他指的自然是周运。

方晓言咧了咧嘴角：“这种没用的醋，你能不能不要吃了。”

钱崇定嘴巴嘟的更高：“那你们几点回来？晚上在不在家吃饭？”

方晓言看着他这个样子，郁郁的心情就像风吹大雾一般散去了不少，忍住笑意道：“蜜蜜晚上回奶奶家，你不要操心了。晚上做几个好菜吧，我回家吃饭，我们喝几杯。”顿了顿她又道：“我有话和你说。”

钱崇定这才收敛了一下醋缸，掏出车钥匙递给方晓言：“行，那我等你。车留给你，我打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