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衰爱驰(27)
他把剑对准了栎阊,却不想千钧一发之际,魏相会挡在身前。
剑的利刃割破魏相的紫色鹤纹朝服,胸口处喷薄而出的鲜血撒在地上,夫徇杀红了眼,并没想到有此变故。
其余四位大臣见此状,皆伏地痛哭,肩膀抖个不停。
魏相捂着胸口,脸上滴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栎阊亦是惊呼一声。
夫徇此刻什么也听不得,又是拔剑,势如闪电,直挑了那卷假诏书,当空一劈,破碎成条。
他下了令,灭魏家满门。
忽然,他想起了冬日里满身是雪的小姑娘,明眸皓齿,身批霞光万道,悄无声息的钻进他的心里。
那个,本应凤冠霞帔,风光嫁给自己的小女郎。
他恨魏相欺骗自己,倘若他一朝助栎阊登基,只怕普天之下,自己连容身之地都没有。有人偷递了罪状出来,皆是控诉魏相罪行,条条款款,铁证如山。他看的气恼,平日里最是清风霁月的魏相,私底下腌臜之事做尽,怎配得云端之上,这权倾朝野的相位?
帝王之位,他和栎阊争的如此厉害,谁又会轻饶了谁?
他只当给了小女郎天大的恩赐,他没让她死,他让她跟在他的身边,他日日折磨她,夜夜折辱她。
他要她忘掉她心里的那个人。她芳心暗许他人,让他无比的恼火。
他打定了主意,要亲手磨弯她的腰,把她的清高与傲气磨得丁点不剩,他要她彻彻底底的属于自己。
可,她怎么会想死。
她日渐憔悴,见自己时如惊弓之鸟,一双眼睛黯淡无光,整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他动了心思,想拉她一把。意外的,却发现魏相叛变一事有些蹊跷。
他就是这个时候,突然感觉到心慌与不安,他凭着对魏相的恨,折磨着他心尖上的小女郎,到头来,却发现是他错了。
他得对她再好点,于是他服了软,好东西往她宫里送着,温软言语,好言相待。他盼着她能记着这点好,把不好的都忘掉。
可她啊,心里眼里,都没有他。
他们之间的温情少的可怜,只有那一碗热粥,仿佛万千欢喜得了回应,惊喜的他热泪盈眶。
可这个分明快要动容的小女郎,泪流成河,仿佛杜鹃啼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多不可思议的问他,“你说你爱我?”
她有多恨自己呢。
他日日搂着她,抱着她,肌肤相亲,却像两个陌生人一般相隔万里。
她丝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她总是这样,知道怎么用眼神伤人。他的心也千疮百孔。
仿佛如今二人掉了个头,她折磨的是他。
她如今就坐在塌上,就在她的怀里。
离的这样近,隔的那样远。
她像想起了什么,失了魂魄一般,双目无神,空洞无物。
夫徇慌乱的拍打着她的背脊,不住的问她怎么了。
她忽然笑的很大声,那种无可奈何的笑,又变成惊天动地的恸哭声,像在哭自己悲苦的一生。这一生,她时刻心如刀绞,撕心裂肺的疼,她经历了无数次。
她眼泪快要流干了,嫁给他后,她再也没有像少年时期那样开怀的笑过。
她啊,整日都在哭。
比如现在,她仿佛要流尽最后一滴泪,她声如蚊呐,“阿渡....只有阿渡能仿得出我爹的字迹......”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这章多吃点饭饭,下一章,可能就没得吃了,哭泣
☆、第 20 章
夫徇连夜请蒲渡入宫,平治殿里灯火通明,蒲渡跪在地上,夫徇坐在案前。
蒲渡跪了有一刻钟,也不见夫徇开口,他挺直了脊梁,坚毅的面容被被烛火晃得模糊起来。
气压低得可怕。
蒲渡的脸上渐渐沁出薄汗,他琢磨不透,皇帝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仿佛想要把他看穿。
他们之间像有一根细线,各执两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心理博弈战。
屋里的香已燃了一半,灰白的烟灰断了半截,露出猩红的红光。
忽然,有宫人来报,低头耳语几番,递了一封书信给夫徇。
他看着,眉头紧锁,有压不住的滔天怒火。
有人挑了湘绣双凤挂帘进来,蒲渡跪得笔直,眼睛却一下都不敢抬。
我急切地走过去,看了那信件上的内容,心脏像被重重地锤了一下。
我捏着那张纸,浑身失了力气,却强撑着走到蒲渡面前。
我的声音在抖,“将军.....你怎会和六皇子有来往?”
蒲渡的背湿透了,闻言紧捏着拳,俯下叩首。
“阿渡。”我最后一次唤他。
我能感觉到,他也在颤抖。是对即将结束的富贵的惋惜,还是对生命的担忧,亦或者,是对我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