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星河(30)
月蓂叹了一口气,说:“我想过以各种形式把他留在我的生命里,爱人也好,朋友也罢。后来,听到算卦的先生告诉我,我不欠他的,还失落了好一阵儿。前世不相欠,今生不相见。我怕再也没机会还他点儿什么。”
一天,她去上瑜伽课。冥想的环节,老师问他们:“你有没有认真抚摸过自己?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骨骼,让你的身体和心灵连接。认真感受每一次呼吸,心跳,脉搏,如果连你自己都没认真感受过自己,那何来感同身受。”
她还在书上看到一段话——“伊丽莎白时代,性高潮又叫做‘小死’,会伴随短暂的自我意识的丧失,是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深度融合。”
一个人与另外人的互融,先要接纳的是自己,其实,她一直躲躲闪闪的也许不是陈忱,而是她潜意识里对自我的不接受。
后来,很多年后,当她跟陈忱提到这段心路历程,陈忱说:“所以,当时你在人群中一眼看到我,大概就是源于宇宙间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吧。”
“大概是吧……不过后来,我才明白一件事——爱不是占有,而是慈悲。我们不该把所爱的人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当我们不是总想着去掌控,而是用心去感受宇宙给的一切恩赐,才可能达到功德圆满”,她对陈忱说。
给你个机会,换个地方睡我。
有的人,在他不出现时,你还可以骗骗自己,好像往事真的可以不再提。但只要他一出现,每个死灰复燃的细胞都在提醒你,一切都没有过去。
在跟陈忱告别的那个晚上,月蓂在电话里跟曲少杰说:“少杰,对不起,我不能跟你结婚了。我好像——又活过来了。”
“你的魂儿找到了?”曲少杰兴奋地问她。
“嗯嗯。”
“月亮,去吧。祝你幸福。”他由衷地说。
因为提前大半个月已经发了一波结婚请柬,月蓂只好挨个打电话通知亲朋好友,告知这个突然的变化,大家听了都是瞠目结舌。
燕子在电话里特别激动地问她:“秦月蓂,你又作什么幺蛾子呢!咋就不结了?”
“不合适呗,和平分手。都挺开心的。”月蓂说。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不少高中同学耳朵里,连刘洋也知道了。在一个小集体的群里,传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有人说,一大早在宝格丽酒店门口,看见陈忱和月蓂一起从酒店出来。
私下里,大家各种议论纷纷。
作为陈忱最好的哥们儿,刘洋连忙帮陈忱澄清:“肯定是看错了吧,陈忱过年都没回家啊,去漠河旅游去了!”
刘洋说完,立马给陈忱打电话,问他:“我听说,牙牙婚不结了,这事儿跟你有没有关系啊?有人可看见你俩一大早从宝格丽一起出来了,怎么个情况啊?”
“什么怎么个情况?没错,那人就是我。”陈忱在“呼呼”的冷风里对刘洋大喊。
刘洋先是大惊失色,对着听筒喊了句:“靠!还真是你啊!”他想了想,又半开玩笑地调侃陈忱:“行啊兄弟!你这是一箭双雕啊!刚毁了一桩婚,又顺手拆了一座庙,有两下子啊,干得漂亮!”
“漂亮你个锤子啊!”陈忱看着月光下的雪地里反射的点点亮光,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对着电话说:“我好像——有什么东西又找回来了。”
两天后,陈忱在微信语音里问月蓂:“想没想我?”
“想啊,天天都想睡你”,月蓂说。
“那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你那么忙,天上地下的,我哪敢啊。”
“你啊,嘴上永远不饶人。”
“听说,你婚礼取消了。”陈忱问。
“嗯。”
“怎么不结了?”
月蓂想了想,说:“你没听过吗?夫妻都是前世欠的债。我现在啊,无债一身轻。”她连忙又补了一句:“你可别误会啊,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呵呵是嘛,那我这光棍儿一个,看来还是债欠的不够多。”陈忱跟她调侃。
“那可不。”
“你还在老家吗?”
“干嘛?”
“给你个机会,换个地方睡我。”
刚挂电话,月蓂就收到了陈忱给她定机票的短信通知。
“他竟然一个人去旅行了!”月蓂有点儿惊讶,她记得陈忱以前说过,“一个人去旅行,那是文艺青年才干的事儿吧,我就一俗人,没那个情调。”
第二天,接近黄昏的时候,两个人在中国最北地标——漠河的北极村再次见面。
一见面,陈忱对她说:“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讨债的,我是——来还债的。”
月蓂愣了一下,两个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