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之名(117)
宁染不服气的嗯了声,显然没听进去。
这不是家里,回去再好好教育他一顿,宁卿想着,看侍者把铁板牛排端上来,自己却已没了半点食欲。
背后的少女仍在叽叽喳喳的对着自家兄长讲述着什么,话里话外,都是关于她,声音不大,但很吵。
让她烦躁。
宁卿面带微笑的,时而转身回应着少女的笑,娃娃脸无比的耐心温柔。
桌子下紧攥的指骨间有一根细长的银针扎出来,不见血迹。
这样的光天化日,她藏匿不了,必须要镇静下来。
刺痛。
她长到现在,遭遇过两次绑架,目的不同过程不同,结果自然也不一样。
第一次她侥幸存活,代价是她少女时代残存的仅剩的天真。
第二次她反败为胜,代价是来不及绽放就枯败了的她的成人的血,以及,她干枯皮囊下日益膨胀污烂的暗黑腑脏。
所以那个徐霞必然是死了,而那群沾染了自己的卑兽也将不得善终。
至于她的善良,大概早在知晓父母车祸双亡的那一刻,就被自己主动扔弃了吧。
她看向对面正皱着眉头往碟子里挑蔬菜的宁染,笑得温和。
所以说啊,这些人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要出现呢,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来提醒她那种种不得见光的残酷事实。
真的是,恶心死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有资格这么做,除了顾鸳,她的小鸳儿。
她的小鸳儿的眼睛,多令她想念。
宁卿端正了姿态望了望玻璃窗外的熙攘人间,浮华喧嚣,莫名的,微微的笑了起来。
这无可比拟的留白时代。
开学第二天,小青去参加文学社的新学期开学会议,路上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本地号码,她没接。
不过两秒,那个号码再次打了过来,连续挂断两次后,小青接通了。
“你是?”
“荆川被我哥带走了。”
年轻的女声。
她听出来了,是程妹。
“荆川在哪里?!”
小青一下子变了脸色,转身离开了文学社所在的一字楼大道。
“职高这边,我哥看着我我过不去,你现在通过我微信验证,我发位置给你。”
“好,我现在就过去,谢谢。”
“用不着你谢,我是怕荆川受伤害,不是因为你!”
“副部?学姐?你看什么呐,怎么魂都丢了?”
文学社办公楼的不远处的过道,柳苏伸手在顾鸳眼前晃了晃,随着前者的视线望过去,空无一人。
“没事,走吧。”
顾鸳摇头,笑着率先一步进了学楼。
会议开始了很久,小青都不在场。
顾鸳观望着,握紧了口袋里静音的手机,思量。
手机的信箱里有两条短信,收到时间只相隔一天。
“我好想你啊顾鸳。”
这是蒋妍的。
另一位就比较含蓄了,“顾小姐,因故外出,再有见时。”
落款依然是少年的字。
君之。
她从来知道,小青的冷,是浮于表面的,是为了保护自己炙热内心的,伪装,可他……
顾鸳能感觉到,哪怕少年笑的再温雅如玉,他身上的冷意也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冷,是一种对万物皆无情感的漠视。
那种清贵,那种孤高。
却意外的让她讨厌不起来,难道只是因为,他看她的时候,会刻意收敛,他的目光是暖的。
她无意忆起一桩旧事。
秋日塑胶跑道一边,树木之下,草地之上,清秀的少年随意站立,就是淡雅至极的出世风度。
顾鸳就在他两步外,迎着烈日,问了少年有关理想。
“寻宝。”
少年的声音很久之后才穿进耳朵里,淡淡的,深思熟虑的结果。
“寻宝啊。”
她猫瞳流转,眼尾上挑,瞅着少年近乎调笑,“海贼王的宝藏吗?”
听她这怪样的清软语气,显然有意埋汰。
少年微笑,并不在意,反而问,“顾小姐你呢,准备以后做什么?”
“你是说高中毕业了还是大学毕业了之后?”
“随你想象。”
“随我啊。”
她一点不上道,故意笑眯眯进一步道,“那就很多种选择了,老死山中怎么样?意外死亡什么的最讨厌了,还是可以自主选择死亡方式的好,想想看,一个人住在少有人迹的丛林里,看月升日暮云卷云舒,自给自足,时不时的再对着这天、这地发发牢骚,哈哈,怎么样?虽然我更想死在水里。”
“瓦尔登湖。”
少年望来一眼,半点不意外她这没半点子实话的敷衍,“你在耍赖,顾小姐。”
顾鸳哼了一声,不再提此话,转而兴致勃勃的说,“君之,你摘下眼镜来给我看一下吧,我想看看你不戴眼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