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之名(218)

作者:邬鄞 阅读记录

“你戒毒了?”

宁卿走到洗手台另一边,打开手提包,取出了一只雕花口红涂抹。

那只口红管很有些别致,像是古老年代遗留的旧物件,有经年未动的沉淀感。

她抚着口红管,也笑, “总要用这副熟悉的样子去见小鸳儿,不难。”

“这副样子?”

蒋妍的笑就变得古怪,她轻轻细细的打量着镜子里的少女,“卓尔临去北京都在感激你,顾鸳是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自欺欺人,都是人皮,你怎么做到恶贯满盈还心平气和风轻云淡的……这副样子?这么高的道行,估计晚上连噩梦都不会做吧。”

“离开他。”

宁卿没做纠缠,右手把口红放进了包里,顺搭在洗手台白色洗盆边沿,抬起一张鲜艳夺目的红唇,启合间露出雪白的牙齿。

像恶鬼胜似像人。

再不复温和暖和。

蒋妍勾唇,凑近了镜子,满意的左右看看上面自己妆容完美的娇艳的脸。

“哦?凭什么,就凭顾别秋给你在上海多买了一套房,还是那张可以无限制提款的信用卡?宁卿,白日梦做的太久就蠢了,你也不是那种容易被骗的人呐,顾别秋那套你会看不出来,还是说你就这么贱,心甘情愿被顾别秋骗?”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只需要回答我现在问你的就好了。”

宁卿笑着,左手慢慢从口袋里抽出来,优雅搭上了后脖颈,手指轻巧穿过束在脑后的头发,紧贴,不动。

“离开顾别秋啊……”

蒋妍朝着镜子妩媚一笑,涂的鲜红的指甲沾了水,轻轻戳在镜面反射的自己的眼睛位置,一下一下。

水渍滑落,模糊一片。

十几秒后,她突然问,“这不重要吧?”

宁卿耸肩,很轻松的微笑着,说了个“是”。

“你知道了?”

“是。”

“你来报复的?”

“是。”

“不能等一等?”

“不能,从看见你开始,你多活一秒我都觉得耻辱。”

“太遗憾了,我还有一场舞没跳完。”

蒋妍转身,镜子里的人也跟着转身,唇角上挑的半张脸娇媚明艳,红裙猎猎,不可方物。

镜子里的宁卿微笑着的半边脸,放下了左手,一直搭在白色瓷盆的右手伸进了红色提包深处,缓缓取出了一柄银白的美丽弯刃。

无鞘。

刀柄周身裹着一圈又一圈的银白细针,与刃一体,显出极致危险的美感。

舞台上,主持人报完幕回后台,沈飞就看见顾鸳一个人站在幕布边左顾右盼。

走过去问才知道蒋妍还在卫生间,反锁了门,进不去,敲门只说让顾鸳先过来。

台上萨克斯已经吹响了,是熟悉的曲调,顾鸳甚至都能跟着哼出歌来。

“who can say,where the road goes,where the day flows,only time...”

她看见了一个男生抱着上一个小品节目用作道具的一束红色玫瑰,微笑着解开大衣,走过去随便抽了一只,背在身后撩开幕布慢慢往前走,站在了台上唯一的灯光下。

她的裸露的凉白的皮肤,她的圣洁的系带连衣裙,她的眼角的那抹粉樱潋滟,她的挺直的清冷姿态,如同雪中白梅不屈冷傲,而又透着孩童般的,敏感易折的纯真。

她伸展左臂,黑带木兰,手指拈花,转身而笑,纤白腰窝处的朦胧刺青,花□□绽欲隐,不鲜明,而透。

温柔舒展间,这舞蹈就好似天然而然的花木的自我生长,直至白裙褪却,暴露内里的鲜红,慵懒惺忪,妖冶多情。

她的独舞,渐渐忘了形。

只是舞台黑暗中始终弥漫着一股冷漠的血腥气。

突地,幕布后踉跄出一个鲜红人影来。

顾鸳顺势就用牙齿咬住了红玫瑰,跳跃间一把扶了过去,是蒋妍。

血腥味剧烈翻涌。

下雪了。

她的名

救护车来了。警察来了。从文体馆开始,整个青中乱作一团。

顾鸳被带走了。

一天一夜。

等到她从警察局审讯室走出来,还是晚上,只是雪停了,整片天地又恢复成一片混浊的样子。

她行尸走肉的走出警察局大门口,走到山水天下,走进那个葵花园里,走向烈火焚烧的像是太阳的光芒与温度里,被人攥着手腕扯了出来。

她瘫坐在地上,等喘匀了气又站起来往火里走。

有人挡在她身前。

是宁染。

他捏着她的肩膀大声呼喊着什么,她却什么也听不见。

她只是抽着鼻息,闻着人的身体化为灰烬的味道,盖过园子里那些腐烂作呕的腥味。

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个如红玫瑰一般的少女就此消逝,在火焰中,没有寒冷,但同样也再感觉不到温暖的,变作白坛里的一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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