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116)

而五年前陆九霄被软禁后,他们父子二人更是少见。陆行走前明明白白告诉过他,他不必再习武,冀北的一兵一马,往后也不会交到他。

这话犹如一根刺,在那个少年心头梗下已久。

他一直不明白,他陆九霄,就如此不配做陆行的儿子吗?

思此,他眼尾一弯,嘴角溢出一声似笑非笑,“噹”一声,一颗莹白珠子顺着轮廓掉进酒壶。

原来不是不配,而是他压根不是。

静谧的院子里,透着微光缝隙的屋门传来几道压得极低又沉重的似笑似哭,随后“嗙”地一声,酒壶被狠砸在屋门上,哗啦啦碎了一地。

祠堂外,偷摸跟来的护卫二人你望我我望你,面上的惊悚不言而喻。

这进了一趟宫,发生了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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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梆子打响,“咚”地一声,惊醒了主屋小桌上睡着的人。

沈时葶蹭地直起背脊,四处望了一眼,才缓缓舒出一口气。

她伸捂了下眼前的药盏,早凉透了。

沈时葶捧起碗盏,正欲转身时,屋门“嗙”一声被撞开,尹忠半扶半拉地将酒气熏天的人给拽进了屋。

望见沈时葶,他免不得一愣,再瞧她的药,顿时了然道:“沈姑娘,主子醉了,今夜恐是用不得药。”

沈时葶愕然,点点头,便过去搭把。

尹忠卸去身上的重担,十分自觉地喘息道:“那属下告退。”

闻言,正给陆九霄褪薄衫的两只一顿,瞪大眸子转身,欲要上前叫住尹忠,“尹护卫,我——”

话未尽,有人摸着她那只将她拉了回去。

毫无防备被这么一拽,她往后跌了两步,就见陆九霄借力坐起了身,抬松了松衣领,含糊又烦躁道:“热水放好了吗。”

沈时葶一顿,只好去烧了水。

醉成这样的陆九霄她着实没见过,且不知这人醉过去却是比清醒时脾气好得多。

很快,沈时葶便伺候好他沐浴,将人扶到床榻上,掖好被角,阖紧床帐。做好这些后,小姑娘喘了两口气,便悄声离开。

星云流动,万籁俱寂。

借着酒意,他很快就沉沉睡下。

陆九霄下意识侧身往里侧探了探,心落了个空,沉睡的人眉心一紧,倏地坠进梦——

梦里四处漆黑,伸不见五指,一丝半缕的光都没有。

他只身坐在角落,忽的一颗星子缓缓升起,瞬间照亮一片。

可不几时,那颗星便缓缓下坠,他试图去抓住,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它的余光在自己心缓缓流逝。

周遭一切,渐渐暗下。

正此时,眼前蓦然照过一束光,亮得他不得不暂时闭上眼,眉心一蹙。

就听一道软乎乎的声音对着他耳朵喊,“世子,世子?”

榻上的男人猛地睁开眼,入眼便是一张未施粉黛的小脸。

她正揪着细细的眉头,心覆在他额头上,反复试了几次温度,似是试不出个所以然,她倏地起身弯腰,一副要以额抵额的姿势。

却在撞进那双清醒无比的眸子时,蓦地一怔,动作生生僵在半途。

陆九霄轻轻掀了掀眸,嗓音微哑道:“烫吗?”

沈时葶屏住呼吸,正欲应声,却冷不丁被人摁着后颈压了下去。

额头贴在了男人的额间。

鼻尖与鼻尖似触非触。

“试出来了吗。”他淡淡道。

一瞬怔忪后,她猛地起身,眼眸微微撑大,“一点。”

“哦,那要用药吗?”他抬眸看她。

闻言,沈时葶将床头小柜上的碗盏捧起来,“世子先将解酒药喝了吧,酒未消解,不可用其他药的,昨日又少服了一帖药。”

这个“又”字,颇能体现出姑娘的不悦之意。

照这么个用量用法,几时才能将他的病彻底去除呢?

陆九霄眉头一抬,笑似的挑了下嘴角,看着递过来的棕色瓷碗,缓缓坐起身,靠在引枕上。

“抬不起来。”

她一滞,只好捏起汤匙,一口一口往他嘴里送。

其间,气氛出其的安静。

待到一碗药汤见底,陆九霄瞥了眼空荡荡的小柜,“我蜜饯呢?”

沈时葶一顿,那小脸上的神情显而易见告诉男人个字。她忘了。

“我去拿。”

说罢,她匆匆忙忙要起身,蓦地被人拉住心,他那只“抬不起来”的将人往回一拽,张嘴咬住那两瓣微甜的唇,轻轻吮了一下,还咬了一下。

“嗯……”她不得不单膝跪在床榻边沿,两搭上他的肩。

正此时,门外传来“笃笃”两声。

尹忠道:“主子,贺都督来了。”

闻言,沈时葶挣扎了一下,趁分开的间隙道:“有、有人来。”

可陆九霄也不知发的哪门子的疯,方才喂他醒酒汤时还安安分分的,眼下像是被她一挣扎触动了关,整个人又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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