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144)

堂内除却陆九霄与贺凛,无一人不是满脸怔然。

沈时葶脑袋“嗡”地一声响,几道目光齐齐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

岑氏情绪激动地扶着案几起身,一瞬不错地盯着她腰间的玉瞧,复又缓缓上移,看向那张水嫩的小脸。

贺禄鸣忙起身扶住自己的夫人,常年征战沙场的面色板起来有些肃穆,他道:“你可知你在说甚?”

贺敏也慌了,红着眼道:“二哥哥,你在说甚……”

岑氏太了解自己的儿子,如此重大的事,若非真有证据,他断不可能拿此事做玩笑。况且,还与忱儿有关。

她颤着声道:“然后,查到了甚?”

贺凛顿了一下,“大哥的人前去查探,当日为阿娘接生的稳婆道,阿娘所生的那胎,婴儿肩背上有颗斜排的红痣。”

闻言,贺敏与沈时葶双双愣住。

这颗红痣,谁有,谁没有,自个儿心底都门清……

而贺敏有没有,自幼照料她的岑氏难道还不清楚吗?

岑氏情绪过激,撑着案几都险些站不稳,她对着同样丢了魂的小姑娘道:“我能不能,瞧瞧你肩上的痣?”

沈时

葶游神似的点了点脑袋,随她走至屏风后。

须臾,那后头便传来一阵妇人抑制的哭声。

贺敏忽然想明白了自己这些日子的不安源于何处,她猛地起身,险些打翻边的茶盏,道:“可大哥哥又如何知,那稳婆不是记错了呢?又或是,她压根就是在说谎!”

她当了十六年的贺家姑娘,她怎么可能是假的?!

话音堪落,廊下便传来几道人声。不几时,孙氏、沈望,以及沈望那位新妇杨氏纷纷伫立门前。

沈时葶从屏风处绕出,见此呐呐道:“阿娘……”

沈望不明所以,嚷嚷道:“你们什么人?你们想作甚?光天化日下掳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而孙氏则白着一张脸,直直望向贺敏。

许是做贼心虚,都不必人说,她便立即明白过来……

完了。

贺凛眸色暗下,面向孙氏道:“那就要问问沈夫人,这些年徘徊在阿敏身侧,究竟是为甚?”

孙氏如惊弓之鸟,明知死到临头,却依然要挣扎一下,她学着沈望说话,磕磕巴巴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贺凛嗤笑,“你在我们贺府门前绕了十天半个月,不知我们是什么人?你仔细瞧瞧。”

说及此,贺凛一把拽起贺敏,神色冷冽道:“这是不是你女儿。”

贺敏当即吓哭,“二哥哥,你放开我……”

孙氏往后退了两步,“这、这不是,姑娘乃千金贵躯,怎会是我的女儿?我、我的女儿是她!”她指向与岑氏站在一处的沈时葶。

而此时,陈暮将一沓厚厚的簿子递给岑氏与贺禄鸣。

那是弗陀寺近来的香火簿,陈暮也是今儿一早才拿到的。

上头记载祈福之人所祈之事。

而最后两栏分别是:

吾子沈望……

吾女贺敏……

岑氏腿一软,若非贺禄鸣及时扶住她,只怕要当场跌下。

贺凛紧盯孙氏:“好端端,你为我贺府姑娘祈福作甚?”

那香火簿辗转到了沈望,自家母亲的字迹,他自是认得。

瞧着“吾女贺敏”四个字,沈望皱眉,“阿娘,这是何意?”

孙氏颤着唇,她只要不言不语,谁也不能拿她如何!

可贺敏俨然已经快疯了,见状便要冲上前来夺那香火簿一看究竟,她前脚刚迈出去,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枚果核,正击她小腿——

“啊!”

她左右脚一绊,猛地向一旁倒去,“砰”地一声,额头直磕桌沿,血色涌出。

岑氏提起一口气,正欲上前,却听孙氏大喊一声“阿敏”,腿脚比谁都快,直冲上前,将人扶住。

“怎么样,嗑疼了吗?”

那面上的担忧,真实得令人心寒。

另一侧,沈时葶浑身僵住,如一瓢冷水从头泼下。

第70章 恭喜你

岑氏亦是一个母亲,她怎能不明白一个母亲的疼爱与关怀,那神态是真真切切,装也装不出来的。

她忽然想起十六年前那桩事。

诞下幼女后,不过几日,暴雨便停了。贺禄鸣心疼她,不肯继续前行,一定要待她坐完月子,身子骨恢复了再回京。

是以两日后,她便告别了沈家,前往不远处的驿站停歇。

离开的那日,孙氏自个儿都还在坐月子,却偏要下地送他们一行人出门。

她还抱了抱贺禄鸣怀的婴儿,称这孩子与她的孩子同一日诞下,十分有缘。

岑氏那时还道,这家夫妇是个心肠极好的人。好人,定是有福报的。

思此,岑氏缓缓侧身望向一旁僵立不动的姑娘,看她的眉眼,看她的身形,最后目光落在她腰间的那块玉上,不由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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