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208)

贺禄鸣讪讪一笑:“是,那一定的,一定的……”

一时间,太和殿热闹地仿佛办了场定亲宴,方才禀到一半的工部尚书摸了摸脑袋,话说到哪了来着?

龙椅上的宁熙帝抽了抽嘴角,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大一挥,准他走了。

好半响,太和殿才恢复了肃穆的气氛——

陆家大张旗鼓地行了六礼的纳征一礼。

素来下聘都图吉利,每件礼大多成双,单是从陆家抬到对门贺家的大礼便有十二只箱子,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更是数不胜数,礼书足足写了十多页,叫人眼花缭乱。

总而言之,腊月二十六这日,永定侯府与护国将军府的姻亲便传得满京都皆知。

有人内心毫无波澜,比如孟景恒,比如唐勉,二人纷纷送了好酒以示恭贺。

也有人面色大惊,气闷不已,比如楚久安。

楚公子对着书卷咬住唇,什么兄长,什么哄骗?仔细想来,那日在天澜山陆九霄对他,分明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才是!

思此,楚久安不免想到自己那封巴巴交到陆九霄的信笺,一双圆溜溜的眸子就像是要瞪出来似的。

然这些都抵不住,眼下他二人才是交换了书,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

日子在喧嚣声缓缓而过,眨眼便至除夕。

骊国的除夕甚是热闹,即便雪天路滑,也没能阻止郎君饮酒作乐,姑娘出街游玩。

明日便是年假的第一日,是以今夜下值的官员,没有哪个是着家的。

这样喜庆的日子,加之近日官场情场两得意,望江楼雅间,陆九霄一身贵紫色衣袍坐在窗边,眉眼含笑地饮了两杯酒。

那得意的模样,与对面的孟景恒形成巨大的对比。

孟公子那俊美的面容,一边稍许肿起,不仔细瞧,也能瞧得出来。

陆九霄自己高兴完,总算分出一分神去关心他,朝唐勉挑眉道:“他又怎的了?”

唐勉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昨儿他那娇妾与夫人争执,恰又叫他倒霉地撞上,他为着娇妾与他夫人理论了几句,这不……挨了一巴掌。”

孟景恒的嘴角更垮了,“宣氏也太强硬了,瑶娘不过日没给她请早罢了,怎至她如此羞辱?”

陆九霄拿眼尾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一个妾室不知本分,你也不知?”

孟景恒愣了一下,抬头看他,嘟囔道:“瑶娘只是骄纵了些。”

陆九霄扯了扯嘴角,懒得与他理论。

将一个妾室养得那样骄纵,那不是平白给正室添苦吃么?他那个夫人倒还好,是个会替自己声张的,再不济还能打孟景

恒消消气,这若是换个不吭声的,那得多憋屈?

思此,陆九霄偏头望向窗外璀璨的灯火,目光倏地一顿。

江对面的鹿桥上,着一身松青棉裙外搭米白色小袄的沈时葶正蹲坐在临江的台阶上,与陆菀一同往江面放了盏花灯,顺拨了拨江水,花灯便随着波浪飘远了。

她阖上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双合十抵在下颔处。

陆九霄眯了眯眼,若是换作她,只怕是要打掉牙往肚里吞,为了后宅宁静,怕是连计较都不予计较,她最擅长隐忍了,哪怕是将眼眶忍到深红,也未必会说一个字。

至多,也就是夜里偷偷摸眼泪,许是连声哭腔都不会让你听到的那种。

陆九霄皱了下眉头,“噹”地一声将酒樽搁下,面无神色地瞥了孟景恒一眼。

这一眼,夹带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孟景恒冷不丁觉得背后一寒。

陆九霄又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心道,内宅就那么一亩分地,没事纳什么妾。

他轻吐出了两个字——

“活该。”

孟景恒莫名其妙地撑大眼眸,偏头看唐勉:“他骂的是我?”

唐勉给他斟了杯酒,“喝酒吧。”

不几时,心上郁郁的孟景恒便醉了酒,非闹着要去对面戏楼听曲,唐勉不得已,只好陪着这酒疯子一同去。

雅间顿时静了下来,支摘窗外鞭炮声不绝

他起身推了窗,冬日的寒风一吹,男人那因酒意而染上薄红的眼尾稍稍退了些颜色。

楼对面支起的一个个小摊,糖人、糖葫芦、红枣年糕,街角的阳春面摊上冒着腾腾烟雾,烟火气十足。

正此时,五成群的姑娘从鹿桥而下,缓缓而来,推推挤挤,满脸笑意。

陆九霄嘴角扬起一抹笑,拿起桌边的折扇,缓缓敲击着窗棂。

另一边,沈时葶停驻在小摊前,要了五串糖葫芦,让桃因付了银子后,分给了几个同游街的姑娘们。

她第一回 在京都过除夕,很是新鲜。

几人继续往前走着,笑说谁谁家的俊郎君,话题忽然一转,有人促狭道:“阿葶与陆世子是何时好上的?竟是藏得如此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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