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219)

眼下日头正盛,婆娑的光影落在太和殿门前,陆九霄背光踏进,强光之下的轮廓模糊不清,只余那一身盔甲,冰冷冷的,折射出的光一时晃了诸位老臣的眼。

他们有一瞬的恍惚,恍惚间以为是他回来了。

待看清来人的面容后,诸臣纷纷回神。

陆九霄行了君臣礼,敛色道:“臣陆九霄,拜见圣上。”-

散朝时已至未时,云藏烈日,光线游离。

陆九霄负下阶,周遭皆是谄媚奉承的官员。

“恭喜陆都尉凯旋,陆都尉首次出征便赢得如此漂亮,真真是后生可畏啊!”

“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愧是永定侯之子。”

“陆都尉年纪轻轻便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将来官途坦荡,实乃不可限量呐。”

“将来还请陆都尉多多关照才是。”

一众恭贺声,唯有一人道:“后日陆都尉大婚,提前恭贺陆都尉与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陆九霄倏地顿住脚,往人群瞥了眼,挑眉道:“方才那话谁说的?”

一小官颤巍巍举起,陆九霄拍了拍他的肩,“聪明人,有前途。”

小官受宠若惊,涨红了脸——

两日转瞬即逝,很快便至八月初。

第105章 迎亲礼

八月初,含平巷炮竹连天,没什么比结亲的两家住在对门还热闹的。

沈时葶便是在第一声炮响时睁了眼。

此时正值辰时刻,天早已亮透,几乎半宿未眠的姑娘睡眼惺忪,让桃因摁在妆台上,与几个年长的嬷嬷八脚地给她套上繁琐沉重的婚服。

紧接着,便是漫长的梳发过程。

这其间,桃因端来了一碟子糕饼,“姑娘快垫垫肚子,一会忙起来,可是要饿肚子的。”

沈时葶点头,垫了几口。

紧接着,喜娘捧着满满当当的胭脂水粉来,开了脸后,便在那张光滑白净的小脸上涂涂抹抹。不几时,一个娇俏待嫁的小娘子赫然现于前。

喜娘眉梢含笑,满意地上下打量她,可真真是许久未见到如此俊俏的人儿了!

倏地,她目光一顿,道:“姑娘这腕上的绳与婚服很是不搭调,不若摘下,换鎏金环吧。”

沈时葶挡了挡她的,“不必,这个挺好。”

喜娘点点头,罢了,左右婚服的袖口宽大,垂下一遮,什么也瞧不见。

至未时,天色已从晨光熹微到日头高悬。

又一阵炮竹声蓦地响起,与之前的声响相比要更持久,喜娘含笑道:“是新郎官来了。”

沈时葶闻言轻轻扬了扬嘴角,紧张地转了转腕上的绳。

依礼,她端端正正坐在镜前,待侯府的嬷嬷两次催妆后,沉重的凤冠压在发髻上,桃因扶着她前去厅堂。

此时,贺禄鸣、岑氏与贺凛都端端坐于前。

沈时葶按规矩跪于主座前,给岑氏与贺禄鸣敬了茶,“阿爹阿娘请用茶。”

“誒,誒。”岑氏红着眼接过,抿了两口后赶忙将她扶起,碰了碰沈时葶染着红妆的小脸,含泪笑道:“还没回府几日,又要将你嫁出去。”

贺禄鸣摇头笑,“就在对门,你们母女想见还不容易?”

岑氏横他一眼,“那能一样吗?”

“是是是,不一样,不一样。”贺禄鸣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沈时葶见状蓦地笑起来,“阿爹说的是,我往后常回府,陪阿娘念经礼佛。”

须臾,侯府的嬷嬷又来催了一次妆。

按骊国习俗,新郎催妆次,新娘这方便要送她出府上轿。

贺凛淡淡道:“阿娘,你与阿葶多说两句,让他候着。”

岑氏失笑,“小心误了你妹妹的吉时。”

贺凛皱了皱眉头。

于是岑氏扶着沈时葶出了厅堂,两个男人紧随其后。

只听岑氏道:“你婆母是个好相处的人,不会刁难你的,但你也切忌新妇本分,前阵子嬷嬷教你的可都记下了?”

沈时葶点点头,“记下了。”

岑氏又说:“旁人的委屈都算不得委屈,可若是自家夫君给你苦头吃了,也决不能忍气吞声,不必担心给府里添麻烦,阿爹阿娘都不怕麻烦,你记着,我贺家的姑娘不受委屈。”

说到此处,沈时葶才红了眼。

她自幼在沈家,从未肖想过出嫁时能得母亲千般嘱咐万般牵挂,她哽咽一声,“我记着了。”

说话间,将至府门前。

岑氏举起她握着大红喜扇的,将那面却扇遮住她的脸,“你从此处踏出去,就是他陆九霄的妻了,阿娘没能让你前十几年好过,只盼你往后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沈时葶对着却扇面上的一对鸳鸯眨了眨眼,一颗泪珠子落了地,她颤声道:“谢阿娘。”

岑氏不得不松了。

按习俗,新娘是由父兄搀到花轿上,于是贺凛握住小姑娘的,缓缓踏出贺府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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