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月迷城(94)
那种微醺之下居高临下的感觉很微妙。看着别人阔谈、举杯,让人恍惚间也有种俯视众生的错觉。
时栎夹着烟漫不经心地往下看。
今天卡座里的人不多,她瞟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看头,远不如她上一次的见多识广,先是看到奚顾一个人在角落里黯然神伤地喝酒,紧接着又在洗手间碰见秦枳补妆——那天她已经醉到神色恍惚,眼神暗淡不清,握着口红的手不停在抖。
从洗手间出来时迎面碰上了何序。他看到秦枳很不耐烦:「怎么这么慢?那么大个老板在那儿坐着等你,你架子够大的啊?」转头看见时栎,他又迅速换了副笑脸:「大小姐,今天玩儿得还尽兴吗?」
当晚时栎回去时独自在车里坐了很久,凌晨后才开门上楼。
保姆给她留了灯,走到二楼时,她意外跟时恺打了个照面。
他看样子也刚回来不久,从冰箱里拿了瓶水,正像往常一样准备无视着绕过她回房时,时栎叫住了他。
她声音平静:时赋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
对方没回话,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她又道:这几年星娱的钱都是这么来的吗?
时恺缄默片刻,隐晦道:你情我愿。
时栎反问:每一个都是你情我愿?
他靠在门上拧开手里的水,神色淡漠:你跟我都用不着管这些。
时栎面无表情抬眼:如果某天他东窗事发被抓起来了呢?
时恺淡淡道:你不是偷着看过他那张名单么。
时栎无声看着他,唇角缓缓抿了起来。
他拎着瓶子站直,事不关己的语气:能抓他的人,也都在那张名单上。
时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问:你有没有参与?
他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回过头看她,不冷不热回了句:姐,管好自己。
……
远处的包厢门被人从里推开,时栎看着,蓦然回过了神。
她松开手,碾灭烟,跟了上去。
-
男人摇晃着扎进了卫生间。
时栎收回视线,从路过的杂物间里拽了个「维修中」的牌子杵到了卫生间门前,又在墙上贴着墙布的瓷砖中寻出一块儿带着缝隙的,打开,拉断了电闸。
今天Soco客人少。在她抽那两根烟的时候,连卫生间都无人光顾。
门里面传来一声响亮短促的咒骂。时栎推门进来,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
映着浅白色的火光,她提起角落里的拖把,严丝合缝地堵住了那间唯一关着的隔间。
里面的人毫无察觉,还大着舌头跟她嚷嚷:“兄弟,你去看看那灯是怎么回事?怎么又他妈坏了?”
时栎靠着墙壁掏出只烟,慢条斯理点着后,塞进了嘴里。
她抬起头吐了口烟,幽幽道:“乔钰,最近过得好吗?”
隔间里的人听到是个姑娘的声,觉出不对了。
“妹妹,你谁啊?”
时栎夹着烟晃了下头。一片漆黑中,唯一的光源从她脸下打上来,鲜红的嘴唇,漆黑的眼眸,惨白的脸色,美丽又阴森。
“我是时栎。”
数秒的安静后,乔公子先是借着酒劲笑了出来。
“呵。这可不好笑啊妹妹。”
他提上裤子,推了下隔间门,一下没推开,又不死心地试了一遍,确认自己被困住后,陡然恼了。
“你他妈谁啊?在这儿跟老子装神弄鬼?”
时栎垂眸弹了下烟灰,淡淡道:“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我是真的很想你,所以才特意来找你的。”
乔钰又踹了几脚门,未果,破口大骂:“我接受个屁!老子当时看着你下葬的!你赶紧把门给我打开!要不然我出去非他妈弄死你!”
时栎抱着手臂轻笑了声:“哎呀乔钰,你看你高兴得都忘了,我本来就是死人啊。”
“我高兴你妈!!!”
乔公子几乎吼破了音。本来他酒精在头上就晕得慌,刚刚这几下动作太剧烈更是站都站不稳了,腿一软四仰八叉往后摔了下去,正好卡进马桶旁的夹缝里,扑腾中还掀翻了一旁的垃圾桶,他挣扎半天也没坐起来,闻着那散开的味道实在没忍住,又吐了自己一身。
时栎耐心等着里面动静小了,淡定劝到:“别这么激动,冷静点。”
“我找你呢,就是想回忆下我们的过去,回忆完我就走了——你这么着急出来,是想跟我一起走吗?”
乔钰蜷在地上,人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嘴上还在毫无气势地威胁:“有种你今天就让我死在这里,否则我出去就是你死。”
“你看你一大活人,跟我一个死人,总说什么死不死的啊。”时栎把自己的烟头扔进洗手池,放水冲走了。
乔钰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哼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