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记事之碎魂卷(26)

行到篝火边时,卸下马鞍和辎重,取了一壶酒,白马温顺的立在主人身边,他抚了抚马颈道:“追云,先休息。”

言罢,轻拍马背,白马迈着优雅的步伐到河边饮水,时不时欢快的打个响鼻,看来极为享受玉遥河清亮的泉水。

白衣人就地坐在篝火旁边的石头上,往里扔一把栗子,不一会便听见栗子噼啪的跳动,香味若有若无的袭来,白衣人用树枝挑出烤熟的栗子,栗壳爆开一条缝隙,露出油黄的果肉,散着热气。

“火中取栗,我们每天的生活不就是如此么?”有人抚掌而笑,一黑袍中年人骑着枣红色马匹行走在浅水的乱石之间。

他身量奇伟,目光如炬,腰身如剑脊般挺的笔直,坐骑也是匹神骏,比饮水的白马高出一头,一人一马都是威风无比,有种睥睨天下的气质。

白衣人整了整衣袍,恭恭敬敬的施礼,“何清阙见过陆右使。”

此人正是碎魂堂右使陆翔回,他负责承接安排刺客行动,碎魂堂的杀手都听他调配,所以常年都在外奔波忙碌,很少出现在玉遥山。

他飞身下马,“何公子不必多礼,三年不见,你已经今非昔比,说不定过几年,我还要尊称你一声主上。”

“晚辈才疏学浅,愧不敢当,堂内人才济济,主上之称万万轮不到在下。”

“哈哈!”陆右使拍拍何清阙的肩膀,“我们坐下来说话,你做事一向干脆利落,可言辞却没有你那尖酸刻薄的师傅爽快,我们草莽之人,直来直去,这几年你声名鹊起,是不争的事实,堂主也对你青睐有加,就不要推诿了。”

何清阙落落大方的坐下,也没接陆翔回的话头,微微一笑道:“这些年也要感谢陆右使的栽培。”

陆翔回捡了一粒栗子吃了,从怀中掏出酒壶猛灌一口,“你说我们碎魂堂徒有百年历史,可是名声还不如一些新成立的杀手组织响亮,我们这些老头子无所谓,留条残命,到老有口饭吃就行,可是你不过二十几岁,意气风发,能甘于现状么?也不知道历任堂主是如何打算,缩在这山谷之中,这些年连休国和昫国的杀手组织也来抢我们的生意,哼!在这样下去,我们都弃剑归隐,在玉遥山开荒种地吧!”

“碎魂堂在悠国根基深厚,两百年来隐忍不出,可能堂主自有想法,何清阙只是照例执行任务,不敢揣测堂主之意。”何清阙淡淡道,拣了一颗栗子,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挤,“啪!”的一声,栗肉和壳分离。

“久闻何公子看似闲适舒缓,实则谨慎无比,滴水不漏,老夫瞧了,羡慕的紧,我的几个劣徒若是有你一半的能力,我那还如此忧心,疲于奔命,像你师傅丘堂主那样逍遥自在多好。”陆翔回似笑非笑的说道。

“陆右使说笑了,这些年堂内大半的行动都是您的众多学生完成了,从未失手,玄青门受训的四个徒弟也都天资过人。”何清阙眼睛含笑着望着即将熄灭的篝火,“率领着一群狼的人,其志向不会是逍遥自在吧。”

陆翔回朝着篝火扔几把枯枝,火苗猛地串起二尺高,他仰头喝下最后的酒,盖上瓶塞,拳头大的铁皮酒壶表面的花纹都磨的看不见纹路,连接瓶塞的麻绳已经看不出颜色,看样子酒壶跟随他有些年头了。

枯枝引起的火苗很快就熄灭了,留下火红的木炭奄奄一息发出最后的热量。

“说到学生,我记得你还有个师妹是吧?”陆翔回吹了吹栗子上的浮灰。

“是的,虽说是我师妹,但老师从未教过她,她和您的学生一样都在玄青门受训。”何清阙答道,从身边取出一坛酒双手恭敬的递给他。

“听说你也只是教过她一招剑法,不过那一招剑法却把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颜彤右手划伤了,倒是他因祸得福,逼着他学会左手握兵器,练成双手刀剑术。”陆翔回接过酒坛,揭开封盖后将酒灌进酒壶,语气不满中还有些许自得。

“师妹莽撞,还请陆右使见谅。”何清阙站起来,诚心道歉。

陆翔回摆了摆手,示意何清阙坐下,“她没有错,是我徒弟学艺不精,今年是他们很多人在玄青门的最后一年,在重重考验之下,失手伤害同伴是常有的事,听说上个月死了四个少年,戚杳然这个家伙越老心越狠了,竟然让他们不穿甲衣在黑洞里斩杀鸽子,三人被同伴误杀,一人被践踏而死。”

“陆右使消息灵通。”何清阙淡淡道,听不出喜怒。

“这次堂主召集我们回来估计大半是为了这件事情,碎魂堂人手一向稀缺,这样训练下去,嘿嘿,以后开荒种地的人都没有了,玄青门训练了四年的杀手啊,出去后在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身价值千金,居然像老鼠般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不值啊不值。”陆翔回摇摇头,喝下最后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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