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记事之碎魂卷(99)

天色慢慢黯淡起来,京城的城门快要关闭了,陆续有华丽的马车行驶在大街上,马车旁边都有两队骑兵护卫,坐在马车里的是昨晚宿在城外别院的朝中重臣,他们赶着城门关闭以前出城,其实官员的官邸都在内城,城外的别院多半是金屋藏娇,或者为了方便官员私下见面掩人耳目。这些人巫砚殊都非常的熟悉,二年以前他还以“叔伯”相称,而现在他们躺在温暖舒适的马车里,谁还知道这个曾经的“贤侄”被花楼龟奴赶到大街上到处乱窜,若过街老鼠。

当巫砚殊游荡到一偏僻的小桥上时,黑夜已经征服了这个城市,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少年看着流水出神。

机会有了!巫砚殊偷偷将怀里的荷包装了一把石子,封上袋口,搁在地上,然后静等“鱼儿”上钩——这是最近京城最时兴的骗人游戏,故意丢下“鱼饵”,然后找个贪小便宜的冤大头说这是他丢的东西,骗几个赏钱而已。

“喂,兄弟,你丢了东西。”巫砚殊拍拍少年的肩膀,开始“行骗”了。

此时两人离的很近,晓风卷起少年鬓前的散发轻柔的扫过巫砚殊鼻尖,微带着笑意的眼眸在初生朝霞下发出奇异的光彩,巫砚殊好奇的凑前看去,原来少年生的一双少见的黑褐相间的碎瞳。

一道碧光闪过,巫砚殊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架着一柄剑,被削下的头发飘飘荡荡,卷进桥墩里。

“你想干嘛?”少年清秀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

巫砚殊怔怔的呆立,曾几何时,他也是阅人无数的欢场常客,这绝对不是“兄弟”,而是一个“姐姐”。

“我是想说你的东西掉了还有我既然没有私藏你的东西你不用感谢我直接给几两银子就成。”巫砚殊一口气把话说完,在说道“银子”两个字时还没忘记着重强调,被人抵着剑的滋味很难受,哪怕对方是一个清秀,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美丽的女子。

脖子上的凉意消失了,眨眼间少女收剑回鞘,将剑身隐在斗篷里,“你觉得我刚才对着河水站了半天是在想什么?”

“不知道。”巫砚殊老实的摇摇头。

“我是在想啊,现在手上连一个银币都没有了,我该怎么办呢。”少女垂首发出一声轻叹,转身离开了。

56

刑罚 ...

星无遥走出刑堂,夕阳的余晖在西边苟延残喘,一朵乌云遮来,将白天囫囵吞了下去。

已经进去两个时辰了么?他刚出刑堂,就想立刻再回去看牧月。

临行时终于道出鲁瞬已死,她是最大的嫌疑,牧月的眼眸蓦地收缩,退回到囚牢角落的阴影处,他一再承诺会救她出去,可牧月对他的话已经毫无反应,没有惧怕,没有震惊,她背靠着墙壁,成为死气逼人囚牢的一部分。

“这个时辰你不应该还在这里。”月白长衫的何清阙拦住他的去路,“去你该去的地方。”

星无遥顿住脚步,他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血衣抛给何清阙,“何公子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来这苦牢之地不怕佳人惦记么?”

何清阙看着血衣不语,良久才道:“这不是计划中的事情。”

“你我都明白。”星无遥转身离开,“这不是理由,这是推脱。”

夜色已瞑。

剑光划破夜色,血衣在空中腾挪婉转,化成碎片,夜风席卷而过,不留一丝痕迹,何清阙收剑入鞘,已是面色如常。

他步入刑堂,一对男女迎面而来,单膝跪下,“属下见过何公子。”

何清阙微微颔首,“刑堂这几日有谁来过?”

“止园柳昔云昨日来过,她没有陆堂主手谕,还想硬闯进来,被我们阻止了。今天中午星无遥曾来过这里给犯人疗伤。”

何清阙沉默片刻,“还有呢。”

两人垂眸不语。

“是不是要我重复一遍。”何清阙淡淡道。

“前天晚上犯人入狱那天,是花自妍吩咐属下严审疑犯。”黑衣女子扛不住压力,道出实情,素闻何清阙和他师妹牧月在止园灼华坞同寝同食,感情匪浅,若他去囚牢看见形容枯槁的牧月,说不定会牵怒于自己。

“噢,你们做的很好。”何清阙点点头,“你们完成最后一件事,就可以脱离刑堂。”

“什么?”喜讯来的太快,两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常年累月的哀号,污秽的刑具,永远飘散着血腥和腐臭的空气,他们虐着囚犯的身体,一寸寸摧毁他们的意志和骄傲,在这种地方呆久了,他们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开始扭曲变态,坠落成魔鬼。

“请何公子吩咐!”两人齐声说道。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何清阙目光蓦地一凉,“先去地狱候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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