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怔了怔,忽然大笑起来,只觉得自己刚刚那患得患失的情绪,实在是有点好笑。她其实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但笑着回道:“是啊,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一直是关机。路上挺顺利的,我们主编也没骂我。”她顿了顿,“不过……”
“不过怎么了?”
谢雨道:“我还是按着他的要求,写了一篇胡行见他们的稿子。”
陆远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其实要是他们真能在公益上做点实事,私德上有些问题也无伤大雅。”
谢雨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怕我要真得罪了他,会把你们学校门口那座桥给弄没了。”
陆远笑:“他们要真不捐建桥,那肯定是因为我强行要回了那件衣服。”、
谢雨也笑,抱着电话趴在床上,低声问:“你想我吗?”
说完这句,却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那头陆远沉默半响,才微不可寻地应道:“想。”
谢雨又问:“有多想?”
陆远一本正经道:“昨晚失眠了。”
谢雨哈哈大笑:“等我有空去看你。”
陆远想了想道:“最近不用,宿舍过几天开工重建,住的地方不方便。”
谢雨撅了撅嘴:“那好吧,等你忙完,我再去看你。”
陆远道:“你不用急,等下学期新老师过来交接差不多,我就去找你了。”
谢雨哼了一声:“谁急了?”
陆远道:“是我。”
谢雨被他这话逗得乐不可支:“本来刚刚写了那篇稿子,还有点不高兴,但是现在心情好极了。”
“我也是。”
“今天你那里天气如何?”
“晴空万里。”
“夜空是不是很美?”
“月光璀璨,星罗密布。”
☆、李兴遇
再如何牵肠挂肚的感情,也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何况是相隔万里的男女。
隔日,谢雨就接到新的采访任务,接二连三地出差,忙得不可开交,白天采访,晚上赶稿,不是在出差途中的火车飞机上,就是在陌生的宾馆里。常常昨日还在这个城市,今天又到了千里之外的陌生地,就算是在上海,间或还有一些不得参加的工作应酬。
和陆远的联系,不过是偶尔的短信,和夜深人静时,写稿中途休息间,抱着手机不长不短的通话。
等到十天半个月忙下来,终于得了小憩,谢雨风尘仆仆赶回到上海的公寓,看到楼下停着一辆熟悉又陌生的蓝色兰博基尼。
她还没走近,那车便按了按喇叭,片刻之后,车内的人开门走下来。
她和李兴遇将近大半个月没见,近期一忙,几乎将这号人忘到九霄云外,现下见到,方才想起两个人似乎还没说清楚。
她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李兴遇靠在车窗边笑了笑:“你把我拉黑名单了?”
他说的是事实,谢雨这段时间刚忙的时候,李兴遇总打电话,她没心思跟他纠缠,索性把他拉了黑,想着忙完再说。但等到忙得差不多,她又将这事忘得差不多。
她有些无奈地如实道:“最近确实太忙,打算忙完再联系你。”
李兴遇耸耸肩:“我还以为我这么快就被你判了死刑。”他走到副驾驶车门外,颇有绅士风度地将车门打开,“上车吧,等了你一个多小时,陪我吃晚餐。”
谢雨眯了眯眼睛,这个男人穿着考究,举止优雅,真是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子精英的味道,丝毫看不出是穷苦孩子出生。
人大约都是忘本的。不过忘本也是人之常情,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无论是谁,一旦逃离困苦的泥潭,都不会愿意往回看。
谢雨钻进车内,笑:“我今天下午一直在赶车,头发没梳妆也没化,身上的衣服穿了两天皱皱巴巴,跟你去高级餐厅,会不会不让进?”
陆远在驾驶座坐好,边启动车子,边看了她一眼道:“放心,跟我一起,没有进不去的地方。”
谢雨当然没有被人拦着不让进。
高档的会所餐厅,李兴遇是VIP。谢雨再如何灰头土脸,时尚干练的气质犹在,并不至于太违和。
点菜的时候,谢雨说自己在火车上吃了盒饭,只要了一份饮料。
但李兴遇仍旧点了一大堆。
谢雨道:“吃多少点多少,别浪费。”
李兴遇笑:“就算不吃也不能点太少,不然会没面子。”
谢雨勾了勾嘴角,想起红溪小学食堂里每日刚刚够分量的大锅菜。
李兴遇见她抿嘴不出声,歪头看了看她,笑道:“上次你说看到我在戏剧学院,这段时间你是不是都为这个胡思乱想?生我的气?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谢雨为他这种自我感觉良好而暗笑,但也没明目张胆表现出来,只淡淡笑道:“你那次在电话里说过,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