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以后(188)

方寒霄:……

两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于星诚那句所谓“做的好事”,乃是意指蒋知府做事麻木,致使物证白白在水里泡得不成样子,管辖府衙又不利,居然能让人乘隙防火,险些毁掉物证,而蒋知府毫无自觉,至今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所以于星诚又有后一句“掩藏”的问话。

万没料到,能问出这个后续来。

于星诚咳了一声,道:“——你以为推到凤阳巡抚身上去,就能洗清自己的罪名吗?”

他从江南巡回不久,对这一大片地段的官员都了然于胸,凤阳巡抚姓应,正巧是蒋知府的直属上司,分管凤阳扬州等四府。

应巡抚这个巡抚头衔与于星诚曾巡抚江南时所领的那个不同,于星诚回京缴差,巡抚之责便即卸下,凤阳巡抚则是常驻官职,现今驻地在淮安府内,与知府这样的地方官类似,只是官阶更高一层,所辖属地也更大。

而顺着说完凤阳这个词,于星诚心中便即一动,昨晚太乱了,有的事情,他没想起来。

他转头看方寒霄,方寒霄了然地点了下头。

天下阉人可聚之地,除了皇城王府之外,其实还有两个地方。

凤阳祖陵,南京孝陵。

第82章

因为于星诚准确地把应巡抚所牧的凤阳给点出来了,蒋知府更以为自己是真的事发,为求宽大处理,竹筒倒豆子一般,忙把事情都推到应巡抚头上去,他使劲推到了一半,见于星诚都不再说话,只是倾听,忽然蓦然恍悟,肝胆俱慌成了几瓣——他意识到是自己贼人怂胆,心虚过甚,白白被诈出来了。

他瞬间就僵住了,脸色又青又白,恨不得晕死过去,又很想甩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宪台,我、我——”

于星诚似笑非笑,道:“蒋大人,你说,本官听着呢。”

“宪台,宪台,下官早起吹了风,把脑袋吹糊涂了,胡言乱语,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蒋知府垂死挣扎。

于星诚笑道:“你不说,也不要紧,该知道的,本官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蒋知府犯的事其实不甚稀奇,就是借地利之便,与盐枭合作,私下也贩了点私盐而已——非常巧,跟他合作的那个盐枭,就是徐二老爷找的那个门路。

于星诚与方寒霄之前听到这一句的时候一齐:……

怪不得关于徐家一案,蒋知府从头到尾装死,连做样子去查一查都没有。

因为他不敢。

此时再回想他昨日说的那一句“实在是不好伸手去管,要是查出点什么来,谁脸面上过得去”就很有意思了。

这个谁,说的根本就是他自己,如果查,不可能不查徐二老爷的私盐由来,一查这个由来,保不住他要把自己查进去。

他离奇昏庸的表相下,掩盖的是他自己也是这条非法利益线上的一份子,一切看似不合道理之处,背后未必真的没有道理。

而蒋知府现在这么容易被诈出来,也是因为这一点,他不敢查,于星诚可正在马不停蹄地查,蒋知府还不幸发现他随身带了个懂行的——即方寒霄本人,这个懂行的还和徐家联亲,徐二老爷抓住他如救命稻草,再没有什么事会瞒着他,这里面是不是交待出了什么,蒋知府无法不作联想。

一联想,再被于星诚误导性很强的质问劈面一问,可不就撑不住了。

话说回来,徐二老爷干这事还说得过去,他一个知府也来赚这份钱,实在掉价得不行不行的,扬州城里大小盐商数百,谁不要来孝敬他,他不必特别贪污,就是收收常例银子也够宦囊鼓满了。

但欲壑难填这种词,就是用来形容蒋知府的,他坐堂扬州城中,满眼都是盐业之暴利,盐商之豪阔,他们上缴那点常例银子,一对比,就跟打发要饭的似的,蒋知府怎么能满足?

当然在蒋知府口中,这个心思绝不是他主动动的,他跟应巡抚是同乡,老相识,他能选到扬州来就是应巡抚在吏部替他活动来的,应巡抚不会白做这个好人,蒋知府贩私盐所得,本钱全是他的,利钱要分应巡抚一半。

听上去蒋知府很亏,其实没有,他的考绩捏在应巡抚手里,眼看三年任期快满,这么肥的地方还能不能连任下去,很大程度要看应巡抚下笔留不留情了。

于星诚不疾不徐地道:“蒋大人,你想清楚了,据你目前所言,应巡抚不过收受了些你的贿赂,这份钱到底怎么来的,他未必知情,本官拿着你的半截口供去问应巡抚,他若说不知情,这份罪责,只好你一人扛下来了。”

蒋知府在推卸责任上还是很有一手,不然不会第一句就把应巡抚供出来,闻言忙道:“——等等,我有账本,账本上有应巡抚师爷的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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