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以后(225)

下午的时候,天阴了下来,天际灰蒙蒙的,有点肃杀的阴沉。

石楠跑出去看过一圈,回来搓着手道:“好像快下雪了。”

她说得不错,过不多一会儿,就有细细的雪花飘了下来。

这算得开年以来的第一场雪,不大,但雪花很绵密,细细碎碎落到院子里,很快先把砌的小花圃砖面上覆了一层白。

莹月停了笔,犹豫片刻:“——叫那两个婆子或是进来,或是回她们自己的地方避雪吧。告诉她们,我不出门。”

石楠答应一声,缩缩脖子,忙又冲出去。

她回来得很快,面上带着努力压抑过的笑容:“奶奶,大爷回来了。”

她身后,方寒霄带着一身薄雪走了进来。

玉簪倒茶,石楠替他把解下的大氅上的雪花掸一掸,又放到熏笼上去。

莹月坐着,一动没动。

只是她的心理没有那样强悍,她先前那么专注,此刻是一个字也想不下去了,提着笔,却落不下去,倒是一滴墨顺着笔尖滑下,污了纸张。

主子们还没和好,一定有话要说——或是吵,玉簪石楠忙完,很快识趣地退了出去。

“我是你的犯人吗?”

莹月心里压不住气,她不跟婆子为难,但对上这个始作俑者,就没那么客气了,她咬都咬过他了,想不出来还能把他怎么得罪,索性一转头,直接质问。

方寒霄脸色不变,只是摇头——他吩咐在院门口添人的时候已经预料到要把她惹得更生气,不过,他早上实在不得不出去,来不及等她醒来,她们徐家的人又实在能跑,当时要不是惜月跑了,还轮不到她嫁进来,因此他不得不预先做个准备。

“那你把人撤走。”

方寒霄很爽快地点头同意。他人都回来了,还要婆子做什么。

莹月还没来得及高兴,就领会到他这层意思:“……”

方寒霄眼看她脸色刷地又寒了,跟外面飘的小雪花一样,心里也是忽地上下了一下。

他走过去,想拿她手里的笔,莹月不给,他好声好气地自己去笔筒里重新拿了一支,写:别生气了。我与你说实话,我一直瞒你,是因我至今尚有性命之忧。

这一句实在耸动,莹月欲待不看,眼角瞄到,又忍不住看了。

——我没骗你,我遇过匪你知道的,那群匪徒,至今没有抓到,我在外面那几年,得知他们还犯了别的案子,手段更为凶残,一样逃之夭夭。

莹月冷静下来,淡淡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不够聪明,分不出来他哪一句真,哪一句假,那就都不要听好了,还简单一点。

她是要走的人了,他这些事,本也该和她没有关系。

方寒霄心头一冷,在心里把薛嘉言踹了一脚。

——因为他一早出去,就是找薛嘉言去了,他成长经历特殊,与姑娘打交道都少,在怎么哄媳妇上实在没有经验,从前好的时候怎么都好,这一下恼了,他有点不知该怎么下手,回想起自己的说话处置,处处都透着不合宜,难怪没把她劝回转,他后来又想了一篇话,可是一晚没怎么睡,再翻来覆去一想,似乎又不好了,直捱到天亮,他对着她朦胧里的睡颜发了一会呆,决定为求稳妥,还是找个有经验的人讨教一下去。

薛嘉言难得有机会指教他,乐得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信誓旦旦地教他:“方爷,你别上去就认错,没用,你媳妇张口就能反问你一句错哪儿了,你把自己从头顶到脚底反省过一遍,她还能不咸不淡地问你一句,还有呢?——你得听我的,你装可怜!”

“我跟你说,你别拉不下面子,两口子关起门来的事,又没外人知道,你装得越可怜越好,女人心都软,一旦叫她心疼了你,多大错处都不算什么了,到时候你不用哄她,她得倒过来哄你,嘿嘿,里面好处多着呢——对了,方爷,你到底是犯什么错了?”

……

他真是信了他的邪,好处呢,就得一波透心凉。

“你扣着我,到底还想怎么样?”轮到莹月反问他了。

方寒霄有点闷闷地——都成他扣着她了,他想怎么样,他娶回来的妻子,当然是想跟她过日子了。

像这世间所有相守的夫妻一样,不,最好比他们还要好一点。

但她好像完全不相信了,对待他就像对待一个骗子一样。

他没法为自己辩白的是,他确实骗过她很久。

这让他如今的许多话都很难出口,太轻率地说出来,恐怕只会被她当成骗局的又一种。

——你不相信我就不相信吧。

他最终叹了口气,写完这一句,不顾莹月警惕起来的眼神,放下笔硬是把她揽住,头埋到她肩上,带着未散的外面的凉意低声道:“我自己知道,我对你的心,早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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