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也太难了吧?(112)
她的耳膜被鼓动了好一会儿了,像是有人在不断地重复着三零七,三零七,三零七……从呢喃,到咆哮,循序渐进。
她不能不去看看史棣文到底被揍成了什么鬼样子。
无奈,付有余吃力地叫住了付荷:“小荷……”
付荷回过头。
消毒水的味道令付有余惴惴不安,在这里,连自理都做不到的他耍不了威风,付荷这个“不孝女”是他唯一一个依靠。
付荷留了下来。
但两小时后,付荷还是跨出了那一步。
她大步流星地走向了住院楼,走向了三零七病房,但不得不推着付有余同行。康复训练后,付有余一副恹恹的样子。付荷给他掖好了毯子,他在药物的作用下一合眼,便睡着了。
三零七病房有三张病床,三个病人七个家属,人声鼎沸中没有一个是史棣文,当然,也没有汪水水。付荷前一秒还在对汪水水这种骗人的小把戏嗤之以鼻,后一秒不死心,抓住个护士。护士说,北边新建的住院部,也有一间三零七病房。
不愧是新建的,硬件条件一流,就连来来往往的医护,都更加令人赏心悦目。
走到三零五,付荷反倒没有再踌躇不前。
因为史棣文的哈哈大笑,从三零七传出,吓了她一跳。
他这是……脑子被打坏了吗?!
然后,比付荷更先出现在三零七门口的,是在轮椅上小憩的付有余。而这样一对父女的出现,令史棣文的哈哈大笑戛然而止。
下一秒,付荷知道是她多虑了。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
此时此刻,史棣文也是“单人”。
他独占一张大床,身着病号服谈不上人靠衣装,至少也皮光肉滑。他手里举着个削了皮的苹果,嘴里的一口还没来得及咽,停顿了片刻,才继续慢慢咀嚼。窗台上光花瓶就有三只,没一只是空的,彼此间争奇斗艳。置物柜上堆满了营养品和果篮,所以他手里的那个苹果堪称百里挑一。
电视中播放着哗众取宠的综艺,后期制作的捧腹大笑,仍在一阵阵爆发。
付荷有一种上了当的感觉:“我还以为你回光返照了。”
可谁让她上这个当了?
史棣文一按遥控器,关掉了电视:“这是……”
“我爸。”
史棣文赤脚走向付荷和付有余:“叔叔?”
“嘘!”付荷阻止道。
在确认付有余是睡着了后,史棣文对付荷翻了脸,可也大声不得,只能一句句从牙缝里往外挤:“我知道这是你爸,我还能不知道这是你爸?我是问……你这是在干什么?带着你爸来看我,你是让我们谁看谁?我和他……有面对面的必要吗?”
不等付荷开口,史棣文调头,歘歘地抽了两张纸巾,穿上拖鞋,再折回来。
他伸手擦了一下付有余的嘴角:“流口水了他。”
“谢谢。”付荷接手。
来时匆匆,去时就更该有条不紊。
付荷清了清嗓子:“听说你受了点儿皮肉之苦。今天带我爸来复查,又听说你也在这儿,就顺道过来看看。祝你早日康复,不过你好像……蛮好。”
“废话,也不看看我是谁。另外,你不用一口一个‘听说’,你是不是专程来,我知道。”
“我不是专程。”
“我知道。”
“不过来都来了,进来。”
付荷没抬脚,千挑万选选了一个问题:“替乔先生做事,真这么划算?”
史棣文坐回到床边:“我说过,为了钱。”
为了钱?
他说得轻巧!
付荷一下子被拱了火:“好啊,为了钱,你可以在他三缺一的时候随叫随到,可以把喂猫喂狗这样的屁事当圣旨,可以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对了,他那骨瘦如柴的小拳头打在你身上,你就当捶背了是不是?可你的……你的底线呢?再说了,真要为了钱,你还不一溜烟儿地回去替他卖命?跟这儿装什么病号呢?”
破天荒地,史棣文没有同付荷硬碰硬。
他优哉游哉地抓过一只枕头抱在怀里,不说话了。
付荷便得寸进尺:“你都不问问我是从哪听说你在这儿的吗?”
史棣文用了肯定句:“你碰上汪水水了。”
“她跟你说了?”
“没有,我猜的。”
“她比三年前更漂亮了。”
“付荷,这漂亮到了你嘴里怎么像个贬义词?”
“那是你听者有心。”
“这话怎么说?”
付荷是被憋坏了:“我让你离姜绚丽远点儿,你不打一个磕巴说做就做到了,可那是因为她根本不是你的菜,不用我多事,她也根本近不了你的身,所以你不能拿这件事向我邀功。换了汪水水,换了我让你和汪水水划清界限,你怕是要跟我翻脸了。我夸她一句更漂亮了,你都戒备得跟什么似的,这就叫听者有心。”